第三章 战争的内在联系(第5/7页)

战争不过是一种比较强硬的外交,一种比较有力的谋求谈判的方式,而会战与围攻是较为重要的外交文书。就算是非常富有荣誉感的人,他的目标也只是谋取适当的利益,充当缔结和约的资本。

我们在前面说过,战争具备这种有限的、规模较小的形态的原因在于它所依靠的基础窄小。像古斯塔夫·阿道夫、查理十二与腓特烈大帝这样卓越的统帅和国王,统率着骁勇善战的部队却不得不满足于取得普通的战果,都是由于欧洲存在着政治均势所造成的。

以往的欧洲存在着诸多小国,它们之间彼此相互联系,距离近,接触多,并存在着亲戚关系和个人友谊,这一切都是可以阻止个别国家迅速强大起来的因素。

现在,国家变大了,国与国之间的距离变远了,这一点便转由各国外交事务的更大发展来实现了。政治利害关系、引力和斥力已经形成了一个极为微妙的体系,以至于如果没有所有国家的政府参与,欧洲战场将一片寂静。

所以,新时代的伟大统帅和国王,除了手持一把利剑外,还得拿起一支好笔。但就算是这样,他在征服别国方面依旧难有大的进展。

在17世纪,尽管路易十四企图破坏欧洲的均势局面,并无需担心对他的普遍的敌对情绪,但是他采取战争的方式依旧是传统的方式。这是因为,虽然他的军队是欧洲最强大、最富有的军队,但从其性质上说,它跟其他王国的军队没有区别。

在鞑靼人时代、共和国时代,甚至于在中世纪,对敌国进行掠夺和破坏这种战争方式发挥过巨大的作用。不过,在现在,它已经与时代精神脱节。人们完全有理由将它当成是无益的和野蛮的行为,因为这种行为极易遭到报复,而且它所打击的是敌国的民众,而非帝国政府。所以,它并不起作用,它只会造成民族的文化水平永远处于落后状态。

所以,从战争的手段和其目标上看,战争都越来越局限于军队本身。军队及其要塞和阵地变成了国中国,而战争要素在其中慢慢地消失了。对此,整个欧洲手舞足蹈,并认为这是智力进一步发展的必然结果。

虽然这种看法是错误的,但是对各国人民来说,这种变化却发挥着良好的作用。不过,我们不能否认,这种变化让战争更加成为政府的事情,而与民众则越来越疏远。

在这个时期,进攻方的战争计划往往局限于攻占敌国的某个地区,防御方的战争计划则通常是阻止进攻方达到这样的目的。具体到战争中,各个战局计划基本上是围绕攻占敌人的某个要塞,或者是阻止敌人攻占某个要塞展开。至于会战,只有双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认为会战无法避免,他们才会寻求会战。

如果说会战并非不可避免,只不过是因为统帅求胜心切而作出会战的决定,那么他将背负“鲁莽的统帅”的骂名。一般情况下,一次战局只有一次围攻,最多两次围攻,而冬营则是必然的休战时期。

在冬营期间,一方的不利状态绝不会成为另一方的有利条件,因为双方几乎没有接触的时候。因此,冬营也被当成一次战局与另一次战局之间明显的界限。

倘若双方力量势均力敌,或者进攻方力量较弱,那么会战和围攻几乎不会发生,一次战局的全部活动将局限于保持某几个阵地与仓库,或者步步为营地蚕食敌人的某些地区。

如果战争是以这样的方式进行,那么人们便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正常的状态。

由于从18世纪开始的对军事艺术的研究只停留在战争的个别问题的层面上,不太重视战争的开始和结局,便出现了这样那样关于伟大和完美统帅的说法。以道恩为例,虽然他的主要战绩是让腓特烈大帝完全达到了目的,而使玛丽亚·特利莎的愿望落空,但是他也似乎应当成为伟大的统帅。

事实上,在当时只偶尔出现较为精辟、客观的说法,即如果拥有优势兵力就必须争取某种积极的成果,否则,不管玩弄何种技巧都不能打胜仗。

法国大革命爆发时的情况就是如此。普鲁士和奥地利企图用它们的外交式的军事艺术进行战争。不过,没多久,这种军事艺术就显得力不从心了。在当时,人们将希望寄托在为数不多的军队上,可是1793年的战争出现了新情况,即战争成为人民的事情,变成以国民自居的3000万人的事情。

对此,我们并不准备研究产生这种伟大现象的详细情况,而只想谈谈具有决定意义的结论。

由于人民群众的参与,战争便不再取决于政府和军队,而是取决于全体人民以及其固有的力量。这个时候,可以使用的手段和所能够做出的努力不再受到限制,用来战争的力量也不再遭遇阻力。所以,对敌人来说,危险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