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玉碎还是散花(第6/19页)

一个日本学者在日记中记下了感想:“今天对政界来说,无疑一个晴天霹雳。”才成立半年多一点的平沼内阁因此咣当一声倒了下去,只留下一张“欧洲政治局势错综复杂”的声明。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德国之所以会下决心跟苏联签约,在诺蒙坎观战的观察团也起了很大作用:既然你干不了你的敌人,那我就选择跟你的敌人站一边儿。

这就叫权术外交,可怜的日本人被耍了。

对关东军来说,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次苏军在诺蒙坎发起的大反攻会如此不留余地。

因为不用再顾虑来自欧洲方面德军的威胁。

关东军由此变得格外紧张起来。综合前线传来的各种情报,参谋们判断,第六军所面对的苏军兵力至少在三个到四个摩托化步兵师,外加四到五个机械化旅。

就在这时,司令部收到了第六军司令官荻洲发来的电报。上面除了报告8月24日预定全线反击外,还洋洋洒洒地提供了一堆“好消息”。

如果关东军不是已经得到情报,他们从中得到的印象就是这样:在诺蒙坎战场上,苏军的进攻有气无力,而且行将结束,日军方面,指挥如意,士气旺盛,除了北翼稍微退了那么半步外,其余阵地皆固若金汤。

植田司令官急得把电报往桌子上一扔,这荻洲到底有没有上战场指挥,是不是还在海拉尔的房间里空想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植田烦的是荻洲身上那股不当一回事的狂劲,他对发起反击并无疑义,因为在关东军司令官的脑子里,就没有撤退两个字,只是如何进攻的问题。

植田曾考虑增调关东军其他师团参战,但不管哪个步兵师团,机动化程度都很低,要集结到诺蒙坎,最近的需一周,远的就得半个月,远水难解近渴,恐怕第六军已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只好让荻洲自给自足地组织反击兵团了。植田就怕荻洲按照“好消息”布兵,反击兵团兵力不足,从而导致功亏一篑。

1939年8月23日下午,经植田委派,矢野和辻政信坐着飞机紧急赶往海拉尔,以审看作战计划。

荻洲不在海拉尔,已经去了将军庙。两人商量了一下,就由辻政信换乘侦察机跟了过去。

辻政信千不该万不该,这时候还偷懒乘飞机。诺蒙坎的制空权完全由人家苏军掌控着,“燕子”“黄莺”们正愁没猎物可叼,看到辻政信的这架“膏药旗”立刻亢奋起来,都抢着要来干它。

路上这个艰险,尽管飞行员左避右闪,还是中了弹,最后迫降于草原。辻政信到底是机关里混出来的,脑子转得贼快,没飞机他就拦了一辆卡车,并让驾驶员蛇行前进,一边躲避苏军战斗机的扫射追击,一边继续开往目的地。

祸不单行,路上又被远处渗透进来的苏军坦克给瞄上了,咚咚几炮,把卡车给炸坏了。这真是“脱身要跳黄丝网,岂知又遇罩鱼人”,还好,车毁了,人没事,辻政信倒也有一股激情,索性靠两只脚跑进了位于将军庙的第六军司令部。

见到张皇失措的辻政信,荻洲还挺乐呵:“你来得正好,明天我们就要举行全线反击,歼灭苏军了。”

辻政信把作战计划要过去翻了翻,发现计划订得还行,没有极品到以为派两个中队,就能抄苏军的后路。唯一让辻政信看不惯的,大概也就是这份计划并非出自他本人之手,所以怎么看,都觉得那是“缺乏实战经验的人编出来的”。

经过辻政信的略加修改,预定中的反击兵团达到十四个步兵大队,一万五千人,不少了。

两个半

1939年8月23日下午2点,荻洲按照作战计划,向固守部队和反攻兵团分别传达命令,无非是固守的要死守,反攻的则向预守地域集结。

从荻洲,再到植田、辻政信,其实这时都在走着纸上谈兵的路线。荻洲的命令不下还好,一下可露了馅儿。首先是右翼战斗异常激烈,派去的传令兵在外层就被打死了。

反击部队方面,接到命令早一点的还好点。比如原据守733高地的酒井联队,因部队编制保存得相对完整,第一个被小松原看中,21日拂晓就撤出了733高地。那时战斗刚刚开始不久,撤也好撤一些。

苦的是后来才被添加进反击名单的部队,这些部队早已处于苏军火力包围之中,哪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撤出来的,而且基层指挥官对眼前的困境看得最为真切,好多人对荻洲的反击行动并不认可。

大家都在质疑,一线部队白天作战,晚上抢修工事,本身已缺吃少喝,疲惫不堪。要是凭借工事死守,或许还能守得几日,现在忽然要跑出去跟苏军玩冲锋,这不是“老虎口里夺脆骨,蛟龙背上揭生鳞”,自己上门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