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9/12页)

“难道就因为这样的原因,你才开始寻找他们?如果我的推测不错的话,你放弃了许多的东西,只身蜗居此地,只是为了等待这支军队的出现?”女真有些急切地望定老人。

子老叹道:“人一生中总被许多宿命的东西给引导着,或者就改变了自己的一生。就像那些2000年前的古罗马人,他们在命运的驱使下,到了陌生的中国,却并不知道为什么一样。”

“我直觉并不是这样。这样等待本身就说明了一种决心。没有强大的信仰,我指的是与自己精神里某种相联的东西。没有它们,你不会这么久地去寻找一种东西的。你的寻找只说明了你需要,可他们只是一支失败的战俘呀!原谅我的莽撞。”单一海站起来。他被这种疑问给搅得浑身不宁。他发现自己在向老人发出这种疑问的同时,其实更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我曾经是个战士!”子老几乎在低啸了。他站起来,快步走到西墙前。那里有一张硕大的世界地图,几乎铺满了整个西墙,每个地名都有核桃大小。把如此大的地图放在自己的房子里,可见此人的雄心了。只是子老的个子过于矮小,他站在图前,仿佛是一个小小的影子。可这个影子很有气势。他的雪茄一直夹在自己右手的中间,半天不吸,只燃着一缕细烟,一如他的沉思。

单一海动容了,他咔地站起,双脚并在一起,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注目礼向子老望去。他一进房子时,就觉出子老身上蕴着某种狂狷之气。这种气势并不是随便就可以从人身上觉察到的。他似乎天生就是个军人,全身上下迸着一种老式的劲道,锋芒四射,却并不刺伤你。他也见过许多军人,但许多人仅只是衣服架子,形式上的刚硬。而那种从骨子里洋溢的军人气质却像珍珠般罕有。如果有,那么子老就算一个。他出神地注视着子老,几乎是惊叹了。子老,简直是一个军人的标本!

“子老,你是那种脱了军装更像战士的人,你似乎天生该是军人,我可以知道你40年前,曾在那支军队服役吗?”单一海热烈地看定子老。

“过去已不太重要了,还是忘记过去的好。哦,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子老挥挥手,收束住自己的情绪。他的脸上又是刚才那种无法捉摸的平静。

“那个法国教授的推论,听起来很大胆,也颇具想像力,但推断或许只是一种假想啊!”女真把目光疑惑地投向子老。

“现在就剩下了证据。这个推断的发表,当时就引起了公众和考古界的极大重视。人们都极力想找到这座古城。寻找这队神秘失踪的古罗马人,面临着许多新的困难。关于这支军队的记载,仅仅在古老的汉书上有极短的描述,并且再没有在任何史籍上有所发现。而寻找这支军队的关键就在于找到这座神秘的似乎专为罗马人修建的‘骊靬’古城。据我所知,当时国内外至今,共有30多个国家的专家组成过考古探险队,但没有任何发现。”

“你刚才不是说《汉书·地理志》上,曾记载了这座城吗?”

“是的。但仅仅只是十几个字。到了隋代以后,这个县已被废除。至此,关于这座古城的记载也就此中断,并且没有标明它的地理位置。这在严肃的《汉书》中,也是一次小小的不可原谅的失误。”子老吸一口雪茄,叹道,“许多史料似乎都很简洁,简洁到了只告诉了你来历,但却遗忘了结局的程度。就为找这座城,我在河西走廊呆了30年。几乎踏遍了这里的每块地方,可却每次都与它擦肩而过。几乎像是一种游戏。”

“刚才那张布绢图上,不是写明了这个地名吗?那张图的方位明确,而且注明了详细的河流、山川特征。”

“可恰好是这张图,忘了标明它的纬度。我查对过中国地图。把这块地儿放到中国全貌图上,几乎是一粒米。我不可能从一粒米中找出它的山岳和河流哪!何况此图是我上月才得到的。自从你告知我看到过此城后,我就隐约直觉它该出现了。后来我在整理一批刚出土的文物时,无意中就发现了它,像是某种暗合,可又太不像!”子老微微摇首。

“你终于找到这座城了。我真该为你高兴!”女真微笑着望定子老。

“不,我只是找到了它的方位。它还不是完整的,它在我的心中只是一个遥远的形象。我还得找出它们的脚印。知道吗?他们的脚印和遗址一样重要!”

“你想亲眼看看它?”

“是的。只有用脚踩在那片旧址上和用手摸摸它们。我才会相信自己看到了它。它才是真实的。你知道,我的寻找应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否则,它便是不完整的。”

“我有个羊皮囊,是在那片遗址附近的一个牧人那儿找到的。那个老人像你一样,被这片遗址给感动着。他交给我那只囊,上面画了许多神秘的符号和线条。那些图都被他画到了纸上,也许可以为你证明些什么。”女真望望单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