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7/12页)

“我以前研究过冶炼,懂一点铸造。以后每当有消息说在某处出土一件这种兵器,我必去观看,再与人合铸成样品,带回!”

“它们都集齐了吗?”

“没有。还有一种,我只在文献上见过记载,我想总有一天我可以找到它的。”

“你是说那支失踪的军队所持的武器?”单一海内心一动,下意识地说。

“只是一种假设,不过,是不是已不重要?”

“难道你寻找那支军队仅仅只为那把假想中的戈?”

“这只是一种附带的愿望。我寻找它们……哦,言归正传,那张图纸带来了吗?”子老似被什么惊动,把话题岔开。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子老不语,半晌才淡淡地说:“这个问题我现在不想再去说了,它是属于我的秘密。我可以自己保存它吗?”

“对不起,我忘记了自己不该打听一个老人的秘密的。”单一海掩饰着不安,把那卷图纸从衣袋中抽出,哗地铺在那些戈前的地面上。指给老人,说:“这就是那座古城堡。”

方位

子老神情凝重。面对那张图纸,他的一双豆眼下意识地干缩着,凝成一缕极亮的光,定在那图上,再不动,仿佛在审视某种内心似的。渐渐地,在他的凝视中。房内静了下来。他半跪在地上,头上的白发在侧面闪来的光缕中,像一把白亮的光焰。单一海在这种倏然静下来的时间中,被老人的沉默抓紧了。他默默地盯着老人,把自己从他的氛围中抽出,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单一海看得出,老人被那张图给吸引了。他的专注本身就是对这张图的肯定,何况让一个老人能够默默地陷入到这堆干枯的线条中,简直可以说是赞美了。子老颤颤地从衣袋里摸出一把放大镜,用它罩住地图的每一个细节。仿佛在推敲什么似的,口中念念有词,偶尔闭目沉思……老人竟有半个小时把自己按在那张图前,并一言不发。

单一海走至图前:“子老,你从中读出了什么?”

子老仿佛被从沉默中惊醒。他不看单一海,而是转身走至桌前,抽出一个卷筒,轻轻倾出。那是一匹一张报纸大小的布绢。那布绢已经锈蚀,上面的丝线有的已经迸裂,乱乱地摇曳着。他小心地把那张布绢放到单一海的图纸的右边相接起来。放毕,才轻声对单一海说:“你能不能帮我核对一块地方?”他用手按住布绢,划出一小块标有“骊靬”的地儿。

单一海凝神细看,竟是一张绣在布绢上的地图。那图上标着密密麻麻的他几乎从未听说过的地名。他惊讶这图的等高和方向竟出奇的准确。只是由于绣的丝线变形与迸裂,影响了图的效果,不仔细辨析,几乎无法辨清。他顺着老人划出的标注着“骊靬”的地域读下去,竟有些吃惊了。那些山形竟那样熟悉。熟悉到了让他惊讶的地步。慢慢地那些山成形了,那些河串成了一条熟悉的流线。他看毕,兴奋地对子老惊呼:“这两块地方的等高仅差5公分,海拔丝毫不差。山和河也全部对上了。也就是说,我们找的这座城堡居然叫“骊靬”,我还以为它没有名字呢?”

“居然还有这样怪的一个地名。这似乎不应该是我们汉人取的吧!如果是我们取的,那它代表什么?”女真在旁边略表疑虑。

“就代表他们。骊靬是汉朝以前对西域的统称。严格地说,这是对古罗马人的专称。”子老从容作答,脸上已现出笑容。“惊人吧?我找了这座城50多年。没想到竟然被你无意中撞上了。小伙子,你知道你撞上的是什么吗?”

单一海用目光注视着子老。

“是个大传奇呀,或者是一支军队。”

“你是说那支罗马军队果真就在这座城堡里了?”

“理论上是。你看过《汉书》吗?《汉书》地理志载:汉置,西域骊人革干内迁居此,故名……”

子老流利地背诵,古汉语在他嘴里如水般流畅。

“我真不敢想象,他们到中国来干什么?还建了这么一座城,还有这么个华丽的名字,听起来真像是一种传说。要知道,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个令人不敢相信的消息,并且还发生在2000多年前!”女真问。

“任何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感到可笑的。因为它太真实了,真实得都让人不敢置信。同时也因为它太遥远了,远得只是一些不可触摸的传说。没有人会对这种2000多年前的东西表示信任的。事实上是,他们到中国来,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大汉帝国军队的战俘?”子老脸上蒙着一层神秘的光亮,眼睛仿佛要看透什么似的,一瞬间隐入一种向往般的情境中。

“可你信了。我觉得只要相信那些东西,似乎就会有许多出乎意料的发现,甚至连自己也会震惊。只是,这群战俘,真的太令人感到突兀了。可以告诉我们他们的来历吗?”单一海的内心隐藏着一种深深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