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1583—1589年(第55/63页)
无敌舰队走到了绝路。
下午四点,天色大变。
西南方向刮来了风暴,内德站在霍华德勋爵的皇家方舟号甲板上,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浑身都湿透了。风吹雨淋他都无所谓,他担心的是西班牙无敌舰队被隔在雨帘之后了。英国舰队试探地追到敌军位置,但扑了个空。
怎么会这么快就撤走了?
半个小时后,风停雨住,可谓来去匆匆。突如其来的阳光洒满海面,内德失望地看见西班牙舰队退到两英里以北,正全速驶离。
方舟号扯起风帆,全力追击,其余各船紧随其后。但一时半刻追赶不上,内德知道,入夜前不会再战了。
两支舰队都贴近了英格兰东海岸。
夜幕降临。内德筋疲力尽,和衣倒在铺位上睡了。第二天黎明时分,他来到甲板上张望,看见西班牙舰队依然在两英里之外,全速向北航行。
霍华德勋爵站在艉楼甲板的老位置,端着淡啤酒喝。内德礼貌地问:“大人,情况如何?咱们似乎追赶不上。”
“不用追,”霍华德答道,“瞧啊,他们逃走了。”
“逃去哪儿?”
“问得好。据我揣测,他们只能绕过苏格兰北端岬角,掉头向南,穿过爱尔兰海——那是片未知海域,你也晓得。”
内德并不晓得。“这十一天以来,我每时每刻都紧随大人左右,可我还是不明白这场仗怎么会如此收场。”
“内德爵士,根本原因在于岛屿难以夺取,入侵大军处在劣势。一来补给匮乏,二来军队登船和上岸时防守虚弱,第三是不熟悉地形海域,容易迷失方向。我们的主要策略就是不断骚扰敌军,对方迟早会陷入上述困境。”
内德点头说:“看来伊丽莎白女王出资筹备海军是明智之举。”
“不错。”
内德的目光掠过水面,注视着西班牙无敌舰队越撤越远。“这么说,咱们赢了。”难以置信。他知道自己该欢腾雀跃;等他缓过神来,八成的确会手舞足蹈。此时此刻,他只有震惊的份儿。
霍华德微笑着说:“不错,咱们赢了。”
“嘿,活见鬼了。”
二十七
皮埃尔·奥芒德被养子阿兰叫醒了。阿兰告诉他:“枢密院召开紧急会议。”阿兰看起来紧张兮兮的,自然是怕打扰了主子休息被呵斥。
皮埃尔坐起身,眉头一皱。这次会议是个意外,而他最讨厌意外。怎么他一无所知?出了什么“紧急”情况?他一边沉思一边在手臂上抓痒,皮屑纷纷,落在绣花床单上。“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奥传话过来。”顶着“奥”这个怪姓的弗朗索瓦是亨利三世国王的财务总管,“他要我转告您,务必请吉斯公爵前去。”
皮埃尔望着窗外。天还没亮,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倾盆大雨敲击着房顶,在窗户上溅得噼啪响。躺在床上是打听不出消息的。他起身更衣。
离1588年圣诞节还有两天,皮埃尔等人住在布卢瓦行宫。这座王室城堡在巴黎西南方向一百多英里外,规模宏大,至少有一百个房间。皮埃尔独占一处奢华的套间,和主子吉斯公爵的房间一般大小,仅次于国王的住处。
皮埃尔效仿国王和公爵,运来了自己的名贵家具,包括华贵而舒适的大床,还有那张大得惊人的写字桌——不为实用,更为摆设。此外,他还有一件珍藏品,一对御赐的银质簧轮式点火手枪。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得到国王赏赐;他把手枪摆在床头,随时能开枪。
阿兰总管他的一众仆婢。他二十八岁了,经过皮埃尔这些年的调教,对他俯首帖耳、忠心耿耿。此外皮埃尔还带上了畏畏缩缩、讨他欢心的情妇:路易丝·德尼姆。
在皮埃尔的辅佐之下,吉斯公爵亨利已成为欧洲举足轻重的人物,权倾法国朝野。皮埃尔跟着主人如日中天。
亨利国王和皇太后卡泰丽娜一样,是个和事佬,总想纵容法国那群信奉新教的异教徒,就是所谓的胡格诺派。皮埃尔从一开始就看出苗头不对,于是建议公爵组织天主教同盟,联合所有天主教忠坚力量,防止异教趋势蔓延。但皮埃尔做梦也想不到,同盟势力会如此庞大。如今天主教同盟已掌握了法国朝廷,控制了巴黎等几大城市,甚至凭借其威权逼得亨利国王撤离巴黎,迁宫布卢瓦。皮埃尔又用计让公爵当上了王室军队中将,这等于让国王交出了兵权。
自10月起,法国国家议会三级会议开始在布卢瓦行宫议政。皮埃尔建议吉斯公爵以百姓代表的身份同国王谈判,实际上他是国王的反对派之首;皮埃尔的真正目的是逼迫国王妥协,答应同盟的一切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