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1583—1589年(第33/63页)
罗伯特·普利供认说,搜捕之前的几分钟,英吉利和巴宾顿就在普利家里。很可能就是守卫看见的那两个人:他们从隔壁教堂逃走,正巧有人赶着羊群经过,让他们趁乱跑了。内德这一次与他失之交臂。这两个人十有八九还在一起,和几个跑掉的同伙会合了。
十天后,内德终于收到消息。
8月14日,一个神色慌张的年轻男子骑着汗津津的马匹赶到西兴里。此人姓贝拉米,一家都是天主教徒,但并无谋逆之意。巴宾顿等逃犯敲开贝拉米家的大门,地点是山上哈罗村附近的阿克森顿公馆,在伦敦往西十二英里处。他们又饿又累,请求主人收留。贝拉米一家施舍了饭菜——声称对方扬言不然就杀了他们——但不肯让他们留下,只求他们快走,之后担心被判成同谋而绞死,为表忠心,急忙赶来报信。
内德立刻吩咐备马。
他带着手下快马加鞭,不到两小时就赶到了山上哈罗。听名字就知道,小村坐落在一座小丘之上,周围都是田地,不久前有位农户兴办了一间学堂。内德在村里的客栈打听,得知有一伙衣衫不整的可疑陌生人步行经过,往北去了。
一行人由年轻的贝拉米领路,沿着大路,来到哈罗边界,这里立着一块古老的砂森砾岩 [2] 。据贝拉米说,邻村叫作林地哈罗。出了村子,在野兔旅店,他们追上了这伙逃犯。
内德和手下拔出长剑,准备一场恶战,走进去才发现,巴宾顿等人正等着束手就擒。
内德挨个瞧去。几个人都是邋遢相,头发胡乱剪过,脸上涂了什么汁液,妄图掩盖身份。这些人都是年轻贵族,睡惯了舒服床铺,十天来风餐露宿,眼下被抓,都一副解脱的表情。
内德问:“你们谁是让·英吉利?”
半晌没人回答。
最后巴宾顿答道:“他不在。”
内德满腹无奈,忍无可忍。1587年2月1日,他跟西尔维说打算告老还乡,不再参与朝中事务,只挂个王桥下院议员的头衔,专心帮西尔维打理书店。日子是乏味了些,但无忧无虑。
叫他如此沮丧的,是伊丽莎白。
为了替伊丽莎白除掉玛丽·斯图亚特这个威胁,内德使出了浑身解数。眼下玛丽关在北安普顿郡福瑟林盖城堡,最后还是答应她和侍从关在一起;为了加强戒备,内德派去了铁面无情的埃米亚斯·波利特爵士。十月,玛丽受审时呈上证据,叛国罪名成立。十一月,国会判处玛丽死罪。十二月初,判决的消息传遍各地,举国欢庆。沃尔辛厄姆立刻起草了死刑令,以呈给伊丽莎白签字御准。死刑令交给内德的恩师威廉·塞西尔、如今的伯利勋爵过目,认为措辞妥当。
两个月快过去了,伊丽莎白迟迟不肯签字。
叫内德诧异的是,西尔维却为她开脱。“她不想处死一位女王,不然就成了始作俑者。毕竟她就是女王。况且有这份顾忌的人也不止她一个。要是她处死玛丽,必定在欧洲各国引起轩然大波。谁知道各国君主会怎么报复?”
内德却不以为然。他为保护伊丽莎白鞠躬尽瘁,只觉得女王不领情。
像为了印证西尔维的看法似的,2月1日,法兰西和苏格兰两国大使一同赶到格林尼治宫求见伊丽莎白,请她饶玛丽不死。这两个国家伊丽莎白都不想开罪;不久前,她已和玛丽之子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六世签署了和约。可另一方面,依然有人对女王图谋不轨。1月里,一个叫威廉·斯塔福德的人供认密谋毒害女王。沃尔辛厄姆借机大肆宣传,称歹徒险些得逞,使处决玛丽成为民心所向。虽然是夸大其词,但也叫他们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只要玛丽尚在人世,伊丽莎白就不可能高枕无忧。
两位大使退下之后,内德决定再次呈上死刑令。说不定这天她会愿意签字。
这次和他共事的是威廉·戴维森;沃尔辛厄姆抱恙,由戴维森暂代国务大臣之职。戴维森认为可行——伊丽莎白的谋臣都一心盼着她尽快将此事了结。戴维森和内德把死刑令夹在一摞文书中间,呈给女王签字。
内德清楚,这个小伎俩骗不过女王,不过她或者愿意将计就计。内德隐隐觉得,女王想要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签了字,又是无心之举。倘若这是她的心计,那就顺水推舟好了。
两人进到召见厅,内德看见女王心情正好,不由得松了口气。女王开口说:“二月天气真好。”女王常抱怨燥热。西尔维说是岁数到了——女王已经五十有三。她殷殷问道:“戴维森,你身子可好?可有锻炼?你太操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