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1566—1573年(第29/70页)

对方和气地说:“你是从英国来的吧?”

“这儿是英格兰学院吧?”

“当然喽。”

“感谢主。”罗洛松了口气。他长途跋涉,总算到了。剩下的就是瞧瞧这儿是否名副其实。

“伦纳德·普赖斯,叫我伦尼就行了。先生来这儿,是为着什么?”

“我不肯签《三十九条信纲》,在王桥无法立足。”

“好样的!”

“多谢。我愿为英格兰回归真信仰出一份力,听说这正是你们的使命。”

“不错。我们这间学院培养司铎,再送他们带圣物回去给忠诚的天主教徒——自然是秘密地。”

罗洛为之激动。如今伊丽莎白女王已经露出暴君的真面目,教会岂会袖手旁观。罗洛也不会。他如今一无所有。他本该是名利双收的王桥议员,住着最好的宅子,和父亲一样,有朝一日接过市长的位子;可事与愿违,他成了过街老鼠,在异国他乡的土路上风雨兼程。这笔账,他早晚要算个清楚。

伦尼压低声音说:“要是你去问威廉·艾伦——这学院就是他创办的——他只会说这里唯一的使命就是培养司铎,不过某些人的志向要更远大些。”

“此话怎讲?”

“废了伊丽莎白,拥戴苏格兰的玛丽。”

这话正合罗洛的心意。“你们已经在筹划了?”

伦尼犹豫片刻,看样子是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当是白日做梦吧,总之是很多人的理想。”

这话毋庸置疑。天主教徒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玛丽才是正统的英格兰女王。罗洛急急地问:“我能见见威廉·艾伦吗?”

“咱们去问问吧。刚刚来了一个要紧的客人,不过呢,要是听说有新血脉加入,或者他们二位都愿意见见。随我来吧。”

伦尼领着罗洛上了楼梯,来到二楼。罗洛满心兴奋,跃跃欲试。看样子,他还不至于穷途末路。伦尼走到一扇门前敲了两下,跟着推开门。屋子宽敞明亮,堆满了书,两个男子正全神贯注地说话。伦尼对那个脸庞瘦削的男子说:“先生,打扰了,有个客人刚刚从英格兰赶来,您或许想见见。”罗洛见此人比自己年长几岁,衣冠不整,颇像牛津的先生。

艾伦对客人说:“您不介意吧?”说的是法语。

这位客人年轻一些,衣着华贵,上身是件黄色绣花的绿色束腰外衣,样貌极为英俊,一双浅褐色的眼睛,衬着浓密的金发。只见他一耸肩,答道:“请便。”

罗洛走上前去,一边伸出手一边说:“鄙人罗洛·菲茨杰拉德,打王桥来。”

对方和他握了握手,说道:“鄙人威廉·艾伦。”接着介绍说:“这位是鄙学院的至交好友,皮埃尔·奥芒德·德吉斯,从巴黎来。”

那法国男子冷冷地对罗洛一颔首,没有伸手相握。

伦尼说:“罗洛不肯签《三十九条信纲》,丢了营生。”

艾伦称赞说:“有骨气。”

“他想加入咱们的行列。”

“你们两位都请坐吧。”

奥芒德·德吉斯先生用英语字斟句酌地问:“罗洛,你念过什么书?”

“我是牛津出身,之后在格雷律师学院念法律,再之后替父亲打理家族生意。我没有受圣秩,但现在这就是我的目标。”

“很好。”奥芒德客气了几分。

艾伦说:“这里的学生肄业之后,为了履行使命,可要冒着生命的危险。你可清楚?一旦被捕,必死无疑。倘若不能视死如归,还请三思。”

罗洛小心地回答:“如此结果,倘若等闲视之,的确过于天真无知。”他瞧见艾伦赞许地点头,暗暗得意。“但既然有主的指引,我相信自己不畏艰险。”

奥芒德又问:“你对新教徒有什么想法?我问的是你本人。”

“本人?”罗洛正要斟酌一番,无奈一腔怒火按捺不住。他握紧拳头,说道:“我对他们恨之入骨。”他激动不已,简直说不出话来。“我要把他们通通消灭,摧身碎首,一个不留。这就是我的想法。”

奥芒德嘴角微微上扬。“既然如此,我看你在这里或者有用武之地。”

罗洛知道自己通过了考验。

艾伦要谨慎一些。“那么希望先生就此住下,至少勾留几日,以便相互了解,再打算将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