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旷不羁(第6/22页)
刘伶纵酒
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人见讥之,伶曰:“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诸君何为入我裈中?”现在,可以说说魏晋时的职业酒鬼刘伶了。
刘伶的酒量有没有阮籍大,这一点还真不敢确定。但有一点没有疑义,那就是:他对酒的热爱,在纯粹度上,要超过阮籍。
刘伶,字伯伦,沛国(今安徽淮北)人。史上记载:“刘伶身长六尺,貌甚丑悴,而悠悠忽忽,土木形骸。”
不但矮,亦可谓绝顶丑男了。
刘伶给我们的印象是很滑稽的,其实他并不是个很外向的人,平时沉默少言,只与阮籍、嵇康、山涛等人交好,携手入林,终日酣畅。
刘伶纵酒放达,脱衣裸形在屋中,有人见之便予讽刺,刘伶答:“我以天地为房屋,以房屋为衣裤,你们为什么跑到我的裤子里来了?”
如果这算骂人的话,那也真够损的了。
魏晋名士与酒的关系,是很奇妙的。很多时候,他们须借酒而达到超脱高远的境界。
刘伶喝酒很凶,正像我们知道的那样,他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带着锄头跟在身边,说:“死便埋我!”
摊上这样一个老公,做老婆的可算倒霉了。
最后,刘伶的老婆真急了,把他的酒器都给毁了,哭劝道:“夫君啊!你喝酒太过,非养生之道,就算我求你了,一定要戒啊!”
刘伶说:“好呀!但我自己不能戒了,只有当着神像发誓才能戒!你准备点酒肉祭品去吧。”
老婆大喜。
在神像前,刘伶发誓:“天生我刘伶,因酒而来,喝一斛酒用五斗酒浇醒!妇人之言,实不可听!”
随后,刘伶又一顿大喝,醉倒在地。
对刘伶的老婆来说,生活是个悲剧。超级酒鬼刘伶居然也曾为官,做了什么建威参军。晋武帝泰始初年,朝廷有收敛放旷之风而恢复儒家传统的意思,向天下士人求施政良策,刘伶建议“无为而治”,于是被罢官。
在留下一篇《酒德颂》后,他乘着鹿车淡出了我们的视野:矮小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知所终。
刘伶的《酒德颂》文不长,录于下: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惟酒是务,焉知其余。有贵介公子、搢绅处士,闻吾风声,议其所以,乃奋袂攘襟,怒目切齿,陈说礼法,是非蜂起。先生于是方捧甖承槽,衔杯漱醪,奋髯箕踞,枕麴藉糟,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怳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若江海之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这说的是刘伶吧。
一个什么都没干过的人,仅仅靠喝酒而名垂青史,刘伶,可以了。
小阮的故事
阮仲容先幸姑家鲜卑婢,及居母丧,姑当远移,初云当留婢,既发,定将去。仲容借客驴著重服自追之,累骑而返,曰:“人种不可失!”即遥集之母也。当然,很多人都知道,有一种古典乐器,名叫阮。其实,这种乐器的全名叫阮咸。阮咸,一个人的名字。谁呢?阮籍的侄子,竹林七贤中的另一位。
本条中的阮仲容即阮咸,在竹林七贤中酒量排在刘伶和阮籍后面,位列第三。爱喝酒的同时,他也是知名的音乐家,在为我们留下了一件乐器、一个成语,以及一个关于一夜情的故事后,悄悄消失在历史深处。
阮咸在竹林七贤中最无风头,内向寡欲,只是跟着叔叔阮籍,与大家一起喝酒,乐呵乐呵,没太多的想法。
入晋后,阮咸曾任散骑侍郎,一个闲职;又为始平太守,为官不视事。后山涛荐其入吏部,没成功,因为,皇帝司马炎听说此人太过虚放。
作为那个时代的音乐家,阮咸深熟音律,尤善弹琵琶,代表作《三峡流泉》。
琵琶是从西域古国龟兹传入中原的,阮咸将其改造,创造出一种新的弹拨乐器,后来被称为“阮咸”,简称“阮”。
以一个人的名字而命名一种乐器,似乎只有阮咸享有了这种荣耀。
关于阮咸的故事,虽然不多,但却足够惊人。
按照魏晋风俗,七月初七,要在庭院中晾东西,其他人家皆有绫罗可晾,而阮咸在院子里挑着晾了个粗布裤衩,人问之,答:“未能免俗!”当然,里面充满讽刺的味道。
阮咸跟族人饮宴,不用一般的酒杯喝酒,而是围坐在酒瓮旁,用大瓢舀酒狂饮,时有群猪拱来也要喝酒,阮咸并不驱赶,与群猪共饮。关于魏晋名士与酒的故事,在这里达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