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袍陈庆之(第5/12页)
元颢少时慷慨,有壮气,长大之后,参与平定关中战乱,立过战功。葛荣河北连败官军,胡太后任命元颢为骠骑大将军、相州刺史,率兵镇压起义军。元颢领兵行至汲郡,忽闻洛阳之变,胡太后及小皇帝被害,元子攸称帝,三千大小官员横尸黄河岸,尔朱荣兵入洛阳。
河阴惨案爆发,北魏举国震惊,各地汉化皇族、豪强、地方官员人人自危,惶恐不安。元颢看到机会,元子攸可以称帝,我为什么不可以。既然元子攸依靠北方武人,我就可以依靠汉化豪强。
元颢逗留汲郡(今河南卫辉市)不进兵,四处联络,扩大自己势力。元颢的不正常举动引起相州行台甄密的疑心,一面上表朝廷,一面组织军队防御。
行台是中央临时在地方设置的分支机构。“台”指在中央的尚书省,行台又称行尚书台或行台省。北魏孝明帝、孝庄帝时,行台设置较多。出任行台者多兼任当州刺史或都督诸州军事,成为地方性军事指挥机关,并负有监察地方官员的任务。
叛乱计划曝光,元颢见事不妙,与儿子元冠受率左右亲信渡江投奔南朝。元颢天才外交家,见到萧衍,边哭边说,言辞壮烈,一腔忧国忧民之心、精忠报国之志。描绘士大夫衣冠涂地的惨状,斥责尔朱荣奸佞乱国,元魏已经落入贼臣之手,向南朝泣泪请兵,大有申包胥哭秦廷七日七夜的架势,欲回北方诛奸复国、收拾旧山河。
萧衍大为惊奇,认为元颢是个奇男儿,被诚意感动,虽然没有像秦哀公那样,拉着申包胥的手赋《无衣》诗明志,还是当即允诺借给元颢七千甲兵做复国的资本。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哪一员梁将与元颢同袍偕行呢?又是陈庆之!
关于陈庆之率七千梁兵帮助元颢称帝入洛阳的历史,史家有太多的疑问,萧衍到底出于何种利益考虑,做出战略安排?如果从梁朝直接利益来看,北方大乱,正是经营中原的大好时机,以扶助一个傀儡皇帝为名义,倾国之兵力北伐,实现全国统一岂非指日可待,而萧衍怎么就派出七千梁军呢?这么一点点的兵力,别说北伐中原,就是帮助元颢也不够用。
北伐自刘义隆之后已经沦为一个口号了,桓温、刘裕父子北伐时,北方老百姓尚翘首以待,一次次失望之后,尤其经过孝文汉化,北方都是汉人天下,汉人甚至帮助元魏政权打击六镇鲜卑人起义,怎么可能欢迎南军呢?
萧衍屡次北伐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收复江淮战略要地,确保江左政权的安全。其二梁朝社会矛盾激烈,萧梁政权对老百姓刑罚残酷,北伐是转移社会矛盾的妙方,从北伐战争一停止,中大通元年、二年、五年连续爆发起义可以看得出来。
然而,战争陆陆续续打了二十多年,耗费巨大,梁朝有点承受不住。北方战乱,萧衍确实萌生北伐中原的念头。三路北伐军,进攻剑阁的西路军早早失败,中线的曹义宗围困北魏荆州三年寸步难进,就在元颢和陈庆之北上的当月,曹义宗被魏将费穆活捉。
当时的军事形势和财力均不允许萧衍继续发动大规模的战争。若非元颢吹一通牛,已经得到江淮地区的萧衍恐怕要罢兵了。
如果元颢真的坐上北魏皇帝宝座,向南朝称臣,即便名义上也是一桩美事。萧衍没有指望元颢入洛阳,只求能够在魏梁之间成立一个南魏国做缓冲区,保住胜利果实。在这一战略思想指导下,萧衍没有派出后续部队。
七千人的兵力,做做样子而已,有七千人可以打到洛阳去的吗?那可是北魏帝国的都城!七千人占领国都,七万人岂不横行天下?退一步讲,即便失败,损失七千人不丢大梁朝的面子。梁军不是去打仗,是送魏王回国,有送就有迎。
萧衍的心思,陈庆之明白吗?当然清楚!陈庆之跟了萧衍三十多年,陪棋、陪读、伺候起居,这都不明白的话,那只配做一辈子跟班。不过,陈庆之比萧衍有信心,他现在是信心爆棚,江北是些什么人啊?夷狄!放羊的、牧马的,一群野蛮人。我们呢?华夏正朔,衣冠人物,文明人!
陈庆之一心扫荡群胡,看不起人家。看不起就有优越感,有优越感就有信心。出师以来,屡战屡胜,平添几分豪气。
讲起出兵打仗,梁朝有一大问题困扰着将领们,梁军没有战斗力。魏晋以来的门阀社会,军官都受鄙视,何况一个兵。梁朝兵户多有逃亡,魏书不客气地揭露梁朝士兵的悲惨境地,“发召兵士,皆须锁械,不尔,便即逃散。”不锁着就逃跑。当然,这是个别现象,都带着枷锁怎么作战。同时反映出梁军士气衰落,战斗力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