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欢本事(第2/6页)
北魏政府更加看不起六镇地区,文成帝开始就有把罪犯发配到六镇充军的例子。到孝文帝以后,六镇干脆成了囚犯的收容所。各地犯人纷纷聚集到塞上,与拓跋联盟诸部落的中下层平民杂居共处。这些牧民曾经构成北魏帝国的主要军事力量,从拓跋力微开始,祖祖辈辈跟随拓跋鲜卑人扩土开疆,入主中原,赢得了财富和荣誉。现如今,鲜卑人南迁的发达了,留在塞上地区的大部分鲜卑和各族平民沦落为封建农民,和罪犯同伍,地位一落千丈。六镇将士里面的一些鲜卑贵族子弟苦熬一生也不过熬个军主,与洛阳的鲜卑子弟有云泥之别。
高欢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祖父好些,父亲高树身为配军之后,整天混在一帮强盗、扒手、罪犯之中,吃喝玩乐,不务正业,高家彻底败落。
公元496年(北魏太和二十年)高欢出生在巍峨、壮阔的阴山主山脉大青山脚下,和宋武帝刘裕一样,一出生母亲韩氏去世,正好高欢的姐姐同时临产生子,高树便把他寄养在姐夫怀朔镇狱队长尉景家里。
大青山又名黑山,“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花木兰出塞走得就是这条路。怀朔镇当道而立,扼中道白道之咽喉(中道即今包头古道,白道即今武川至固阳路)。
高欢出生在白道之南,大青山南面是一望无际、天野苍茫、牛羊肥壮的敕勒川,这个地区是历代鲜卑人的聚居地,拓跋鲜卑龙兴之地,当地人都说鲜卑话,胡服骑射。
鲜卑与汉人一样,从来不是一个特有的民族。兼容包杂,不断融合。与其说鲜卑是一个民族,莫如说它是一种文化,一种信仰。六镇聚集各个民族的人,鲜卑、高车、汉、匈奴、柔然、乌桓、羯等等,他们都称自己是鲜卑人。鲜卑文化把他们凝结在一起。
高树已经融入鲜卑,信仰鲜卑文化。在那种环境下,你不加入鲜卑人没有出路。如同欧洲中世纪十字军与穆斯林的千年对抗。所以,我极端推崇孝文帝,如果没有孝文帝的汉化,中国将像欧洲那样长久分裂。因为在西晋民族大迁徙时代,中国胡族人口已超过汉人人口,甚至不包括南方蛮族。鲜卑作为一面与汉文明分庭抗礼的文化旗帜被孝文帝硬生
高树这个名字本身带有浓浓的鲜卑色彩,高树给儿子起了个正宗的鲜卑名字,贺六浑。高欢生于塞外,长于漠南,继承游牧民族嗜血粗犷的性格和豪迈坦率的胸怀,住穹庐,牧牛羊,完完全全一个鲜卑人。有一点必须提到,高欢的汉语相当流利,不完全因为北魏国官方语言为汉文,与本家血统有关。
娶亲
高欢长大之后,目有精光,长头高颧,齿白如玉,仪表堂堂,性格深沉有大度。《北齐书》说他有豪杰之姿,不算过誉,因为高欢被一个性格高傲的鲜卑贵族女儿看中,死活要嫁给他。
看中高欢的女孩叫娄昭君,父亲娄内干,鲜卑族豪强。家僮数以千计,牛马以谷量,不能按群数,要按一山谷两山谷那么数,足见其富。娄家才是真正的鲜卑人,货真价实的拓跋鲜卑人。娄氏是孝文帝汉化后改的姓,原本叫做“匹娄氏”,跟随拓跋力微来到匈奴故地的家族。
娄昭君并非漂亮女人,但明理聪慧,家有势力。娶老婆实在不需美艳动人,也不需才华出众,丑妻家中宝,无才便是德。有一条很重要,明理。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
漠南代北的豪强大族争着为儿子下聘礼,她一个没瞧上眼。有着落雁之容的汉代和亲美女王昭君的青冢就在大青山黑水河畔,可能对娄姑娘有不小影响,娄昭君决定自己选夫婿。
一日出游,娄昭君偶然间望见站在城头值勤的高欢,吓一跳,一见钟情,自言自语道:“这才是我的丈夫呀!”娄昭君不简单,目光如电,就这一句话,六个儿子三个皇帝三个王,外加一群公主。
娄昭君铆足了劲非要嫁给高欢。娄家不同意,高欢一个穷小子,镇民镇民,除了当兵还能有什么出息。瞧他爹那样儿,游手好闲,一贫如洗。但是,北朝不同于南朝,北朝女人有地位,说了算。反对需要理由。娄家父母当即发话,只要高欢拿得出聘礼,女儿跟他走;拿不出钱来,一边凉快去。
聘礼送到,分文不缺。乌鸡变凤凰,娄家父母大吃一惊。不管人家去偷、去抢,娄家一诺千金,娄昭君成为高欢的妻子。
高欢还是那个穷小子,昂贵的聘礼原本就是娄家的财物,不过让娄昭君倒了一下手。用娄家的钱娶娄家的女孩,娄昭君倒贴万千彩礼嫁了穷光蛋。
不少女人想嫁金龟婿,不惜费尽心机。娄昭君的钓法最简单实用,却也最难,需要一双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