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8/14页)
“她到底是哪一个?”
“我就知道你想不起来了。她就是那个让‘冒纳罗亚’号上的室友去……”
“当然就是她!你看,我爱上那样的姑娘,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凯利还在辩解。
“你觉得富乐绅会娶那个堪萨斯城来的姑娘吗?”埃莉诺问道。
“她可是使出吃奶的劲儿要让他那么做。”凯利笑道,“他会跟她过上四五个月,然后开着别克车回来。”
“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埃莉诺追问。
“我不需要钱。我可以唱点歌,拨拨吉他,靠教你这样的姑娘挣点小钱。如果我需要敞篷车,总有人有嘛。”
“这就叫生活?”埃莉诺问。
凯利想了很久,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能写书?”
“只要我下决心,什么都做得成。”埃莉诺答道。
“你怎么会离婚的?”
“我没有离婚。”
“你丈夫死了?”
“我丈夫是最棒的,凯利。他就是那种上帝亲自点化过的男人。”
“他战死了?”
“他带回来满身勋章。杰克一定会喜欢你的,凯利。你们会理解对方。他知道什么是快乐。上帝啊,如果全世界都能跟他一样知道什么是快乐就好了。”
他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凯利问:“你为什么要把你的书叫作《心无所依》?我现在要什么有什么。”
“你的岛屿并不属于你,被日本人占了;你也没有钱,华人赚走了你们的钱;你也没有土地,堡垒大厦拥有土地;而且你也没有自己的神明,我的祖先替你包办了。你现在还有什么?”
凯利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开始想说点什么,但他刻意压制着那种冲动。他知道这话有着摧枯拉朽的作用,所以他在埃莉诺的眼前摇着手指头说:“要是知道我们夏威夷有什么,你会感到惊讶的。说真的,你会吓一大跳的。”
“好吧。就拿在环礁湖酒店跳草裙舞的四个姑娘来说吧。穿着假的玻璃纸做的裙子。她们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实话。”
“这个嘛,长着一双好看的长腿的,叫作格洛丽亚・秦。”
“华人?”
“也许有点夏威夷血统。那个长着大乳房的是蕾切尔・费南德斯。那个特别漂亮的,我有点喜欢她,只不过她是日本人,那是海伦・福田,还有最边上的,那是诺玛・斯旺森。”
“瑞典人?”
“也许有点夏威夷血统。”
“这么说来,咱们所说的夏威夷文化其实就是从菲律宾来的姑娘穿着塔希提的玻璃纸裙子,弹着葡萄牙的尤克里里琴,用纽约的扬声器吉他,唱着好莱坞冒牌民谣。”
“我可不是冒牌的夏威夷人。”他谨慎地说,“在图书馆有一本关于我的书。我们有一百多代人,我唱的夏威夷歌曲是彻头彻尾的夏威夷歌曲。有很多东西你不懂,埃莉诺。”
“那就给我讲讲。”她坚持。
“不。”他拒绝了,随即,几分钟之前还认为是危险的东西,凯利却向它举手投降了,“比光是讲讲更好,我要做些前所未有的事情。”
“什么事?”她问。
“等着瞧吧。穿得酷一些,我明天早晨三点钟来接你。”
“会不会很刺激?”
“包你终身难忘。”
第二天凌晨三点钟,他开着一辆借来的小汽车来到环礁湖酒店,在车道上逛来逛去,等着她出来。她穿着利索、精神的白色套装坐进那辆庞蒂亚克车,凯利掉转车头,来到山里,从珊瑚礁开进了内陆地区,来到一处高高的木板篱笆,篱笆后面耸立着大片壮观的椰子树。他绕过篱笆,来到一扇坏了的大门,他用汽车顶开大门,开进院子后,又熟练地用汽车后部碰了一下那扇门,将它关上。然后他让发动机空转着,轮子在沙石路上打着滑来到一座在棕榈树保护下的旧木头房子,浓密的树荫后是一座历经风吹雨打而变得伤痕累累的建筑。房子有三层,有一座三角形的山墙,宽大的游廊,浮雕图案,还有装着彩色玻璃的窗户。
“这是我的家。”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还没有姑娘来过这里。”他按了按喇叭,一个高大的女人出现在摇摇晃晃的纱门前,那女人高六英尺两英寸,几乎跟大门一样宽,一头银发,仪态端庄,没有表情的棕色脸庞上露出大大的微笑。
“是你吗,克罗罗?”她用带着些许新英格兰口音的完美音调问道。
“嗨,妈妈。做好准备,我有个惊喜。我带了一位豪类太太回来。”凯利生怕母亲发现这姑娘使他发生的改变,转而使用粗俗的本地混杂土语说话。
母亲离开门道,迈着端庄的步伐来到门廊边上,伸出了手:“我们非常高兴,欢迎你来到沼泽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