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11/23页)

伊丽莎白推了推阿莲娜的胳膊。“太感谢你了,”她说。她眼里含着感激的泪水。“不然的话,雷纳夫会逼着我往前赶路的——他从来不听我的。”

“这没什么,”阿莲娜说,“这些身强力壮的汉子内心里全是懦夫。”她端详着伊丽莎白,感到有点可怕,原来这可怜的少女长得跟她很像。当威廉的妻子已经够倒霉的了;而作为他的第二选择,当真是进了人间地狱了。

伊丽莎白说:“我是夏陵的伊丽莎白。你是谁?”

“我叫阿莲娜。我从王桥来。”阿莲娜屏住气,不知道伊丽莎白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有,明白不明白阿莲娜就是拒绝了威廉·汉姆雷的女人。

但伊丽莎白年纪太小,不记得当时的传闻,她只是说:“这名字很特别。”

一个长相难看,光着两个肉胳膊的邋遢女人,从后室走了进来,满脸挑衅的神气,给她们端来一杯葡萄酒。阿莲娜猜想,她是教士的妻子。他可能说她是他的女管家,因为理论上,教士是禁止结婚的。教士们的妻子制造没完没了的麻烦,但强迫男人抛弃她是残酷的,而且通常使教会蒙上耻辱。尽管大部分人一般会说,教士应该洁身自好,但遇到具体情况,却往往采取一种宽容的态度,因为他们都认识那女人。因此,教会对这种结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阿莲娜想:心满意足吧,女人——至少你还在和你的男人同居。

那个士兵和那车夫淋得头发湿湿的,走了进来。那个士兵雷纳夫,站到伊丽莎白跟前,说:“我们不能在这儿停留。”

阿莲娜没想到,伊丽莎白立刻软了下来。“好吧,”她说着,站了起来。

“坐下,”阿莲娜说着,把她拉了回来。她站在那卫兵跟前,用一个手指点着他的脸。“要是我听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村民们叫来,来救夏陵的伯爵夫人。虽说你不懂怎么对待女主人,他们可懂。”

她看出来,雷纳夫在掂量这个局面。如果非摊牌不可,他可能要对付伊丽莎白和阿莲娜,也许还要加上车夫和教士,但如果再来几个村民的话,他就麻烦了。

他最后说:“也许伯爵夫人宁愿继续赶路。”他咄咄逼人地看着伊丽莎白。

那少女吓慌了。

阿莲娜说:“好吧,夫人——雷纳夫谦卑地请求您告诉他您的意愿。”

伊丽莎白看着她。

“干脆告诉他,你的想法,”阿莲娜鼓励她说,“按你的吩咐去做,是他的本分。”

阿莲娜的态度给了伊丽莎白勇气。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你去照顾一下马匹,雷纳夫。”

他咕哝一声表示听清了,就出去了。

伊丽莎白望着他走出去的背影,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

那车夫说:“看来天要撒尿了。”

那教士对他的粗俗话皱起了眉头。“我敢说,这不过是普通的雨,”他柔声细气地说。阿莲娜禁不住笑了起来,伊丽莎白也附和着笑了。阿莲娜有一种感觉,这少女平日很少笑。

雨点声像敲鼓般地响着。阿莲娜看着敞开的门外。教堂不过在数码之外,但已经被大雨遮没得看不清了。这可真是大暴雨了。

阿莲娜对她的车夫说:“你把车子遮起来了吗?”

那人点点头。“连那两头牛也遮住了。”

“好极了。我可不愿意我的毛线都黏起来。”

雷纳夫回到了屋里,身上淋得湿透了。

天上打了一个大闪电,随后便是长时间的滚雷。“这对庄稼可没好处,”那教士故作悲哀地说。

阿莲娜想,他说得不错。现在庄稼需要三个星期的日照。

又打了一个闪电,劈裂的雷声延续的时间更长了,一股狂风摇撼着这座木头房子。冰冷的雨水落到阿莲娜的头上,她抬头看见从干草屋顶上流下一股雨水。她移动了座位,躲开那股雨水。大雨还从门口直接吹扫进来,但没人想去关门,阿莲娜很想看看门外的雨,似乎别人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她看了看伊丽莎白。那少女脸色煞白。阿莲娜伸出一只手臂搂着她。她在颤抖,虽然天并不冷。阿莲娜搂住她。

“我怕,”伊丽莎白悄声说。

“这不过是场暴风雨,”阿莲娜说。

外面变得漆黑。阿莲娜想,大概快到晚饭时间了;这时她才意识到,她还没吃午饭呢,现在只是中午时分。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天空成了铁灰色。她从来没见过夏天有这种怪天气。狂风劲吹,一个闪电照出了许多没拴牢的东西从门口吹过:一条毯子,一个畚箕,一只木碗,一个空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