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18/23页)

“你所做的是错的,”他说,“我该说,是邪恶的。放弃这样的幸福,就像把珠宝扔进大海。比任何罪孽都要深重。”

她没料到会突然想起,她母亲一定会同意的。她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不去想这个念头。“如果我活着,却总想着我背弃了我对父亲的诺言,我绝不会幸福的,哪怕和你在一起。”

“你对你父亲和你弟弟的关心胜过对我的关心,”他说,听起来头一次有点发火了。

“不是的……”

“那又是什么?”

他一味要争辩下去,但她严肃地考虑了这个问题。“我想,这意味着,比起我对你的爱,我父亲的誓言对我来说更重要。”

“是吗?”他难以置信地说,“真是这样的吗?”

“是的,真是这样,”她心情沉重地说,她听着自己说的话,如同丧钟。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我很抱歉。”

他站起身。他背过身,拎起了衬衣。她看着他修长的身体。他腿上有很多金红色的鬈毛。他很快穿起衬衣和紧身衣,再套上长袜和靴子。这一切都做得太快了。

“你会非常非常不幸福,”他说。

他想跟她闹别扭,但很不成功,因为她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同情来。

“是的,我会的,”她说,“你肯不肯至少……至少说一声,你因为我的决定而尊重我?”

“不,”他毫不犹豫地说,“我不肯。我因为你的决定而看不起你。”

她赤裸着身体坐在那儿,看着他,她开始痛哭起来。

“我还是照样要走,”他说,他的声音在最后一个字音上变哑了。

“是的,走吧,”她抽泣着说。

他朝门口走去。

“杰克!”

他在门口转过身来。

她说:“祝我好运吧,杰克?”

他抬起门闩。“好——”他顿住,说不下去了。他低头看着地面,然后又抬起眼睛看着她。这一次,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祝你好运,”他说。

然后他就出去了。

原来属于汤姆的房子,现在是艾伦的了,但也是阿尔弗雷德的家,因此,这天上午,里面挤满了忙婚宴的人,安排这一切的是阿尔弗雷德十三岁的妹妹玛莎,杰克的母亲闷闷不乐地在一旁看着。阿尔弗雷德手里拿着一条浴巾,正要到河里去洗澡——妇女一月洗一次澡,男人在复活节和米迦勒节各洗一次,但按照传统,结婚的那天上午要洗澡。杰克走进屋里时,大家都静下来。

阿尔弗雷德说:“你想干吗?”

“我想让你取消婚礼,”杰克回答。

“呸,”阿尔弗雷德说。

杰克明白,他一开头就弄糟了。他本该避免开门见山的。他要提的建议,也符合阿尔弗雷德的利益,只要能说服他看清这一点。“阿尔弗雷德,她并不爱你,”他尽量说得轻柔些。

“你什么也不明白,小家伙。”

“我明白,”杰克坚持着,“她并不爱你。她嫁你是为了理查的缘故。理查是从这桩婚姻中唯一感到幸福的人。”

“回到修道院去,”阿尔弗雷德轻蔑地说,“你的袍服丢哪儿去了?”

杰克深吸了一口气。除了告诉他真情实况,已经别无他法了。“阿尔弗雷德,她爱我。”

他原以为阿尔弗雷德会勃然大怒,谁知阿尔弗雷德的脸上却出现了狡猾的冷笑的影子。杰克莫名其妙了。这是什么意思?解释渐渐豁然开朗了。“你已经知道这一点了?”他没把握地说,“你知道她爱的是我,但你不在乎!反正你要把她弄到手,不管她爱不爱你。你就是想占有她。”

阿尔弗雷德鬼鬼祟祟的笑容更清晰可见,而且更恶毒了,杰克明白,自己所说的全都没错;但还有些别的,阿尔弗雷德的脸上还有别的意思。杰克的头脑里升起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疑团。“你为什么要她?”他说,“是不是……会不会是你娶她只为的是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他气得声音提高了,“你娶她就是出于怨恨?”阿尔弗雷德的愚蠢的面孔上展开了一副狡猾的胜利的表情,杰克知道,他又说对了。他怒不可遏了。阿尔弗雷德的一切所作所为,并非出于可以理解的对阿莲娜的情欲,而纯粹是出于怨恨,这种做法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你这该死的,你最好待她公道点!”他吼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