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17/36页)

“威廉伯爵可能会对他施加压力。”

“威廉倒过戈,记得吧?他把他的命运押到莫德身上了。他对斯蒂芬不会再有什么影响了。”

“我希望你说得对,”菲利普热烈地说,“我向上帝祈求,你说得对。”

天气太冷,没法在林间空地坐着时,阿莲娜就在晚上到建筑匠师汤姆家中去。阿尔弗雷德通常都待在酒馆里,因此,家中就剩下了汤姆、艾伦、杰克和玛莎。如今汤姆的收入很好,他们家有了舒服的坐椅、呼呼烧着的火和许多蜡烛。艾伦和阿莲娜一起纺织。汤姆做着计划和图表,用一块尖石头在光洁的石板上画着草图。杰克假装作腰带,或者磨刀子,或者编篮子,其实,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偷偷看着烛光照耀下的阿莲娜的面孔,看着她说话时嘴唇的翕动,或是端详着她喝啤酒时白皙的喉部。那个冬季,他们经常开心地大笑。杰克喜欢逗阿莲娜发笑。一般来说,她总是那么矜持和含蓄,能够看到她轻松一下实在开心,简直不啻瞥见她的胴体。他不停地想方设法说些什么,让她高兴。他会模仿一个巴黎建筑匠的口音说话,或是一个铁匠迈着罗圈腿走路,把工地上的匠人们描绘得惟妙惟肖。一次,他编了一套修士可笑的生活情节,让他们每一个人都犯一种似是合理的罪——雷米吉乌斯的骄傲,司厨伯纳德的贪食,客房长的贪杯和巡察皮埃尔的好色。玛莎常常笑得不可开交,连不苟言笑的汤姆也会咧嘴露笑。

在一个这样的夜晚,阿莲娜说:“我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卖掉所有这些毛呢。”

大家都有点吃惊。艾伦说:“那我们还何必织呢?”

“我还没有放弃希望,”阿莲娜说,“我只是刚遇到个问题。”

汤姆从石板上抬起目光。“我原以为修道院急着要全买下来呢。”

“那不成问题。我找不到人来黏结、漂土,而修道院不想要织得松松的毛呢——谁都不想要。”

艾伦说:“那是种把人累断腰的活儿。没人愿意干,我一点都不奇怪。”

“你找不到男人做这种活儿吗?”

“在富裕的王桥找不到人。所有的男人都有足够的工作。在大城镇里,有职业的漂土匠,但他们多半为织匠工作,而且他们被禁止为雇主的对手干活儿。再说,到温切斯特把布运来运去也太费钱。”

“这倒真是个问题,”汤姆承认着,又低下头去画他的草图了。

杰克灵机一动。“真可惜,我们不能用牛来干。”

别人都笑了。汤姆说:“你还不如试着教牛盖教堂呢。”

“要不就用水磨,”杰克还坚持着,“最重的活儿,总有轻松的办法来干的。”

“她想要黏结和漂土,不是磨面,”汤姆说。

杰克没有听他的。“我们是用升降装置和转动轮轴,把石头提到脚手架的高处的。”

阿莲娜说:“噢,要是有台巧妙的机器,把毛呢黏结和漂土,那可太棒了。”

杰克想,要是他能为她解决这个难题,她该多高兴啊。他决心找出个办法。

汤姆沉思着说:“我听说过一种水磨,用来给铁匠炉鼓风——但我从来没见过。”

“真的!”杰克说,“那就证明了我的想法。”

汤姆说:“水磨的轮子是转动的,磨盘也是转动的,所以可以用一个带动另一个;但漂土匠的棍棒是上下动的。你没法让一个转动水轮带动一个上下动的棍棒。”

“但鼓风筒也是上下动的。”

“不错,不错;可惜我从来没见过那个铁匠炉,我只是听人说起过。”

杰克想象磨坊的机械装置。水力推动水轮旋转,水轮的轴连着磨坊里的另一个轮子,里面的轮子是立着的,上面有齿咬合着另一个平放着的轮子的齿。“一个立轮可以带动一个平轮,”杰克想着想着,说出了声。

玛莎笑了。“杰克,算了吧!要是水轮能够漂毛呢,聪明人早就想出来了。”

杰克不理会她。“漂土匠的棍棒可以安到水轮的轴上,”他说,“毛呢可以平放在棍棒落下的地方。”

汤姆说:“可是棍棒只能捣一下,然后就绞住了;水轮也就转不了了。我跟你讲了——水轮是转动的,但棍棒是上下动的。”

“一定会有办法的,”杰克固执地说。

“没有办法,”汤姆一口咬定说,他经常用这种口气结束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