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11/36页)

她看着他。她很惊奇,但并没有恼火。“谁教你的这个词?”她说,“你从来没见过吟游诗人嘛。”

“是阿莲娜。她跟她父亲去过法兰西。”

母亲的目光越过朦胧的草地,望着篝火。“不错,他是个吟游诗人。就像我讲给你听的那样,他给我讲了所有那些诗。你现在是不是又讲给阿莲娜了?”

“是的。”杰克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你真心爱她,是吗?”

“很明显吗?”

她深情地微笑了。“我想,只有我才察觉得出吧。她比你大多了。”

“五岁。”

“不过,你会得到她的。你就像你父亲。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得到任何女人。”

杰克谈起阿莲娜有点尴尬,但听到父亲的事很激动,急切地想再多听点;但让他不高兴的是,汤姆这时走了过来,和他们坐在一起,他立刻开门见山地说开了。“我一直在和菲利普副院长谈杰克,”他说。他的语调很轻松,但杰克体会到了内在的紧张,看出麻烦来了。“菲利普说,这孩子该受教育。”

不出所料,母亲的反应是气愤。“他受过教育,”她说,“他会读写英文和法文,他懂得数目字,他能背诵整本的诗——”

“喂,别随便误会我,”汤姆坚定地说,“菲利普没说杰克无知。恰恰相反。他说的是,杰克这么聪明,理应受更多的教育。”

杰克一点没因为这番夸奖的话而高兴。他和他母亲一样,对教会的人抱怀疑态度。这里边肯定有个什么诡计。

“更多的?”艾伦轻蔑地说,“那修士还想要他再多学些什么?我来告诉你:神学、拉丁文、修辞学、形而上学。牛屎。”

“不要急着否定,”汤姆温和地说,“如果杰克接受了菲利普的提议,去上学,学会写秘书那样的一手又快又好的字,研究拉丁文和神学以及你叫做牛屎的那些其他课程,他可以成为一位伯爵或主教的文书,最后成为既有钱又有权的人。并非所有的贵族都生在贵族之家,不是有这么个说法嘛。”

艾伦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说,如果杰克接受了菲利普的提议。菲利普的提议到底是什么,具体点说?”

“杰克先当见习修士——”

“除非等我死了!”艾伦叫着,一下子跳起身来,“该死的教会休想弄走我的儿子!那些背信忘义、满嘴谎言的教士们弄走了他的父亲,但休想弄走他,不然我会先给菲利普的肚子捅上一刀,我以所有神灵的名义发誓。”

汤姆以前看过艾伦大发雷霆,但也没有此时此刻这样印象深刻。他平静地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女人?人家是给这孩子提供一个锦绣前程。”

杰克最感兴趣的是那句话:那些背信忘义、满嘴谎言的教士们弄走了他的父亲。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问她,但插不进嘴。

“他不会当修士的!”她吼叫着。

“要是他不想当修士,就不必当嘛。”

母亲的样子十分愠怒。“那个狡猾的副院长总要想出个鬼点子来达到他的最后目的的,”她说。

汤姆转过脸对着杰克。“是你说话的时候了,孩子。你这一辈子打算做什么?”

杰克还从来没想过这个具体问题,但答案毫不迟疑地就脱口而出,如同他早已成竹在胸。“我想当一名建筑匠师,像你一样,”他说,“我要修建全世界从没见过的最漂亮的大教堂。”

太阳的红色边缘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夜幕降临了。到了仲夏夜最后一项仪式的时候了:漂浮的心愿。杰克已经拿好了一截蜡烛头和一片木头。他看着艾伦和汤姆。他俩迷惑地盯着他,他对自己的未来确定无疑的想法出乎他们的意料。是啊,这也难怪: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呢。

他看他们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跳起来,跑过草地,到了篝火跟前。他在火里点燃了一根干树枝,把蜡烛的底部融化一点,把蜡烛黏到木片上,然后点着了烛芯。大多数村民都同样做着这件事。那些买不起蜡烛的人,用干草和废物做成一个船形的东西,把干草捻成灯芯,放在中间。

杰克看到阿莲娜站得离他很近。她的面庞被篝火的红光勾勒了出来,她的样子似是在沉思。他一时冲动,说:“你的心愿是什么,阿莲娜?”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和平,”她说。随后,似乎看到了什么惊人的东西,她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