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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他也不忍心叫醒在座位上呼呼大睡的法兰克·诺斯。

马斯基林和诺斯去看表演的同一晚,希尔和刘易斯在开罗的皇家纹章旅店以摩尔的姓氏登记了一个房间,然后默默搭电梯到三楼,彼此都不敢望对方一眼。房间小而整洁,从窗户可俯瞰阿巴西亚公园,房内除了一张铺有鲜艳花朵图案床单的黄铜框架床,还有两张高背木椅和仿维多利亚式的衣柜。床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两条毛巾,灰棕色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张裱在框里的穆罕默德阿里清真寺相片。卫生间就在房门附近。

此时距报时者最后一次召唤祷告刚过不到一个小时,今晚的天气还算宜人,刘易斯却簌簌发起抖来。她走到窗前,掩上百叶窗。

希尔付小费给替他们把空行李箱搬上来的服务生,然后锁上房门。“好了,”他转身面向她,“我们总算来了。”

她站在窗边,背对着他。“是啊。”她轻声回答。

希尔向她走去,握住她的手,轻柔地吻起她的颈背。

她挣脱开,站到镜子前。“看看我,”她惊呼,同时慌乱地拨着头发,“我简直邋遢透了!”

“不,你美极了!”

“才怪!”她坚持说,“我的头发一团糟,妆也花了,而且我……我……”她的话戛然而止,双手也垂了下来,低头看着地板,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想……你曾跟很多姑娘好过吧?”

“有过几个。”他承认。

她回过头,睁大一双纯洁无邪的眼睛看着他。“你知道吗?我现在很紧张。”

“那很正常。”他边说边试着再度接近她。

“先不要,”她举起手阻止他,“再给我一点时间,拜托你。”她离开镜前走向床边,却又突然警觉地转身,坐上一把高背木椅,盘起双腿,把手放在膝上,根本不敢看他。

“如果你不想要……”他试探道。

“我没这么说,”她忙说,“我不是来了这里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黑皮鞋,发现过去竟然从未注意到自己有双又大又丑的脚。

希尔辩解说他从来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事,完全尊重她的意愿。而且,他记得当初主动提议到旅馆开房的人是她。

刘易斯并没有注意听他说。此刻她的思绪正飞快地流动,快得像一条春天的河流。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是谁?她为什么同意跟他来到这里?哦,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他站在床的另一侧,不敢太靠近她。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双手像是多出来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安顿它们才好,便背在身后,让它们离开视野。“听我说,卡西。”他开口说。

她闭上眼睛。说些中听的话吧,她在心中暗暗祈祷,拜托说一些中听的话。

“我希望你知道,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很特别、很特别的姑娘。我是说,对我而言……我不希望……不希望你做出任何以后会后悔的事……”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希尔,你听好,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所以请你别用对待小孩的方式对待我。我很清楚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慌忙道歉,“对不起,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对我来说真的很特别,你是我认识的姑娘中最特别的一个,过去我从未遇过像你这样的姑娘。只是,我不知道等这场该死的战争结束后我们会怎样。我这个人,我的一生,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改变,所以如果你想要结婚……”

“结婚!谁说过结婚这两个字了!”她的火气上来了,愤怒地紧紧握住椅子两边的扶手,“我从来没提过结婚这个字眼,从来没有!”

希尔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哎,是我多想了。你也知道,像你这样的乖女孩,还有这个……”他指向床铺,“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免会往那边想。”

结婚?这真把她搞糊涂了。“要我嫁给你?”她轻蔑地说,接着勉强笑出声来。“就算把全世界的财富都给我,我也不会嫁给你。”说完,她松开扶手站了起来。“事实上,”她边说边拉裙子,“我根本不知道和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一场误会,一场错得离谱的误会。”她拿起皮包和外衣,绕过床前,很小心地不碰触床面,然后直接走向房门。“真的很抱歉,”她强硬地说,“但这……这件事是不对的。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说完,她房门也不关,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跟在后面离开房间。在把房门关上时,他又看了一眼那张完全没动的花朵图案床单,忍不住傻笑起来。真有个性,真是个有个性的女孩啊。他欣慰地想,接着才关上房门。

他们又默默搭电梯下楼,还是一样谁也不敢看对方一眼。希尔把房间钥匙放在柜台上。“我想,就这样了。”他对柜台职员说,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