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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束开始加速转动时,马斯基林试图观看装置运作的情况,但他刹那间便眼花缭乱,感到一阵恶心。“该死!”他气恼地叫道,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紧接着,这架达科塔运输机便飞进光束风暴中,旋转不止的光幕顿时屏蔽了外面的世界。

强光穿过机舱窗户,笔直射入马斯基林的灵魂。他眯起眼睛,但强光仍钻进眼皮,即使他捂住眼睛也毫无用处。强光扰乱了他的心智,压过他的感知,让理性的思考变得完全不可能。他感觉大脑似乎被人从头骨里掏了出来。

遭受光束攻击后几秒,喷火式战斗机便掉了下去。运输机则开始偏滑,拼命想逃出这个由强光筑成的牢笼。突然,飞机稳定下来,似乎就这么飞向永恒。然而这只是暂时的平衡,很快机身又翻滚着朝地面俯冲。

尽管如此,它仍无法逃离这发狂般的旋转光幕。

光学专家索耶被甩向舱壁,手臂登时割出一道伤口;马斯基林也被从座位上抛起,重重撞向机身地板。

两架飞机接近天上那片光幕时,地面上的人还能看见飞机的前灯,等飞机进入光幕,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因此并不知晓上面的情况。

达科塔运输机不断旋转下坠,快速接近沙漠。尽管飞行员奋力操纵,但飞机还是失去了控制。

机舱里的马斯基林完全无法保持平衡。旋转光束一次又一次冲击这架飞机,地面一会儿在他的头顶,一会儿在他的右边,一会儿又回到下面。马斯基林拼命爬向无线电,知道无线电应该就在伸手可及的范围内。然而,这个世界除了一片光海外别无他物。没有感觉,没有声音,唯有强光。他怎么也摸不到救命的无线电。

诺斯看看手表,打了个哈欠,纳闷他们在上头做什么。他估算了一下飞机的速度。他们已经离开光幕的范围了吗?他并不确定。在迷幻灯冷却系统的马达隆隆声下,很难听见飞机的引擎声。终于,他想时间大概够了,没必要再延长下去以至于被德国佬发现。于是他把双手圈在嘴边,大喊道:“可以关灯了!”

旋转光束的速度慢了下来,灯光也开始转成暗棕色。尽管运输机飞行员眼前仍一片金星,但他还是努力读出了仪表盘上的高度计。飞机离地面只剩六百英尺,而且还在持续下降。他立刻本能地作出反应,用力把操纵杆往后扳,祈祷飞机能平安回到空中。运输机又持续下坠了几秒才止住。引擎隆隆发出抱怨声,不情愿地开始爬升。马斯基林总算松了口气。

迷幻灯熄灭时,喷火式战斗机的情况比运输机更危险。它头上脚下倒飞着,离地面不到四百英尺。飞行员很快看清高度计,清楚自己的位置,却没同时注意到飞机正在倒飞。因此,当他操纵飞机爬升时,实际上却是在加速向沙漠俯冲。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为何,他自己也永远无法解释,他突然把操纵杆往前推,抬起了机鼻,让飞机往安全的方向爬升。事后他开玩笑说,是这架战斗机觉得背有点痒,他才会倒过来让它在沙地上蹭一下。

这两架飞机总算都安全着陆。

马斯基林下飞机后仍头晕想吐,双手不住颤抖,头也痛得要命,所幸没有严重外伤,不像索耶教授那样必须马上接受缝合手术。空军司令坚持机上乘员和两名飞行员都必须到第八军医院接受彻底检查。马斯基林虽委婉拒绝,但在司令坚持下,他还是坐进救护车准备赶往医院。此时,诺斯匆匆奔进机场。马斯基林虚弱地对他微笑道:“效果很棒,对吧?”

诺斯只注意到,向来把头发整齐往后梳的马斯基林,此时竟已狼狈不堪。黏成条状的黑发落在汗湿的脸上,怎么也不肯回到原位。不知为何,诺斯突然觉得有趣极了。于是他也笑着说:“是啊,贾,效果的确太好了。”

“我们在空中测试我发明的某种装置时遇上了一点麻烦,”两天后,躺在病床上的马斯基林写信给妻子玛丽,“也许你说得对,飞行确实是有危险的。”

“这些飞机应该都很安全,”她在回信上说,“我不知道你对它们做了什么,但我敢说一定是你的错。请你马上停止这种危险行为,我只希望你能毫发无伤地回来。”

无论如何,由二十一具探照灯串成的长龙可以完全掩蔽苏伊士运河了。这些探照灯灯光齐开,便构成大片旋转光幕,涵盖一百英里长的天空。接下来的几个月,德军飞机多次尝试穿越这片光幕,却都没能成功。在灯光的保护下,整个战争期间运河都保持畅通,使盟军补给舰船得以安全进出。

旋转光幕在沙漠地区证明了其不凡价值后,英国本土便大量采用类似的装置,以保卫易受攻击的地带。马斯基林设计的魔术反射镜就此成为英军防空系统中一项重要武器。尽管没人统计究竟有多少敌军飞行员遭受此种光束“攻击”而迷失方向造成飞机失控,但大家仍对光幕信心十足,认为它确实协助防空部队击落了难以计数的德国亨克尔轰炸机和梅塞施米特战斗机,也使数量更多的敌机无法抵达攻击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