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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洗涤的机构提供了一些大洗衣盆,以供他们调和乌酢糨糊和骆驼粪便。他们完全掌握制造的秘方后,一星期就调制出两千加仑油漆,再装入一个个汽油桶,运送给汽车连,由他们负责涂装坦克。这些油漆在涂装完成、连续几天曝晒后,原本刺鼻的臭味就完全消失。

伪装实验小组的成员在开罗开了一场狂欢晚会,庆祝他们首战成功。马斯基林拂去四弦琴上的灰尘,在诺斯的口琴伴奏下演奏了几曲小调,希尔也自告奋勇朗诵了几首淫秽的打油诗。就连汤森德也加入了,他五音不全地高唱了一曲地方歌谣。

他们欢唱至深夜,最后,马斯基林举杯向大家敬酒。“我要谢谢大家,”他说,“感谢各位看得起我这个人。”

所有人立刻起哄,嘲笑他太客套。

“这次成功让我们受到众人注意,”他继续说,“我敢说,再过不久我们就会接到一些更稀奇古怪的任务。请各位记住,如果有人问我们是否能完成某项工作,唯一的标准答案就是‘是’。别想太多,也别担心太多,尽管回答‘是’就对了。不管任务有多艰难,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各位都明白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说:“是。”

虽然五月的大部分时间马斯基林都投入油漆任务,但每到日落后,他便把心思放在与魔术有关的事务上。为成立这个伪装实验小组,他同意表演几场魔术劳军,当时虽答应得有点不情愿,但一想到能再次站在观众面前,他不由得又兴奋起来,怀念起站在聚光灯下的时刻。只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技法已严重生疏。尽管曾在“苏马利亚”号上表演过,空闲时也不忘拿起钢球练习手部动作,他仍必须再加强训练才能让双手恢复过去的熟练。一场成功的魔术表演全仗魔术师的熟练度,而今马斯基林的双手已无法再快过眼睛。于是他拨出大量时间,站在雾蒙蒙的镜子前一次又一次练习基本动作,直到完全找回那种感觉为止。每天晚上,当他练习完毕放下魔术道具时,手指总是酸痛难当,不过他总算慢慢找回那种细微的感觉,一个个技巧就像老朋友般重新团聚。每种技巧都受到欢迎、赏识,而且各自归属到适当的位置。最后,它们的个体性渐渐消失,融成了一个流畅夺目的整体。

事实上,这段时期的疏离是有益的。他全身心地投入魔术表演事业十五年,走访过各个国家,在无数观众面前表演;他让女助手飘浮,把她锯成两截,让小至麻雀大到大象的各种动物消失;他召唤鬼魂,在各种不可能的空间中钻进钻出,甚至还表演过切下自己的脑袋!他的一生已成为表演——收拾行李——再表演的无尽循环。他游历过如此多的国家,记忆中已把各国的王公贵族或帕夏搞混。在国内,他必须宣传圣乔治厅的表演,协助构思节目单,聘请具有天分的新人,研究发明新的魔术,并操心支出。在极少的闲暇时间,他还得用来陪伴玛丽和孩子,要不就是做一些与魔术有关的杂事。早在战争爆发前,他便感到如负重荷,过去曾从表演中得到的乐趣已不复存在,魔术对他而言已变成一份吃力的工作。然而现在,站在开罗市外这面遍布裂痕的镜子前,对着镜中的自己表演魔术时,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了,他觉得肢体又充满了能量与活力。有时,当他随口说着行话,同时完美地变出手帕或让骰子消失时,他甚至有种浪漫的感觉。这种陈旧、深刻又早已遗失的情感,如今再度回到他身边,让他整个人沐浴在一种舒适的暧意中。现在他已不排斥为军方表演了,原本为了利益交换才答应的演出,此时又唤起了他对魔术的热情。

不过,眼前还有个问题需要解决,而且必须靠迈克尔·希尔来完成。几个月前在船上表演时,诺斯虽当过他的助手,但靠这位矮胖的教授戴上拖把扮成女人,恐怕很难吸引开罗观众的兴趣。于是,马斯基林只好小心地向诺斯坦承。“你的腿实在太恐怖了。”他说。

要浪荡成性的迈克尔·希尔在开罗街头勾搭女人,无异于把尚未被德军攻占的欧陆国家摆在希特勒面前。尽管如此,希尔还是花了几乎整整一个星期的休假,逛遍了开罗的街巷商场,拦下每一个美女询问她们是否有意加入演出,最后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位一头黑色秀发的迷人女子。她是夜总会里的舞女,长相和身材都极具诱惑,唯一的缺点就是缺了颗门牙。“你千万别笑。”带她回去见魔术师马斯基林时,希尔告诫她。

“猴的。”她笑着说。

当他们回到基地时,马斯基林刚设计好一个他暂时命名为“木乃伊的诅咒”的魔术。其实只是把人从箱中变没的戏法,但他觉得必须稍加改良,以吸引开罗当地的观众。希尔把街上带回来的女子介绍给马斯基林,他立即礼貌地伸出手。“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