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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所有人面谈后,他们一共录取了五个,要他们申请调进这个实验小组。为便于管理,马斯基林决定刚开始的规模不要太大,但他也很清楚,只要未来一有需要,他可以立刻快速扩编。
第一位被马斯基林招募进来的是迈克尔·希尔,一名颇为机灵的步兵。他描述过去的工作是“只要有人付钱,我什么事情都做”。希尔二十岁,相貌英俊,但不属于斯文那类。他身高约五英尺七英寸,体格结实,仿佛身体的各个部位是把一堆钢钉塞进袋子然后再一一捏塑而成。他五官分明,彼此还算具有良好的互补性,头发是沙色的,长度远超部队的规定,有一对漂亮的蓝绿色眼眸。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法兰克·诺斯在面谈时这么问。
希尔慢条斯理地深呼出一口气,他向来喜好与军官斗嘴。“是这样的,长官,”他吹嘘道,“老实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有时我会去向人借点东西。有借无还。一双鞋、一辆自行车都行。我是投机分子,这就是我跑到这鬼地方来的原因。他们给出两个地方让我选,不来这里,就只好进工厂。”
马斯基林倒很喜欢这个年轻士兵锐气十足又自大的说话方式。马斯基林看得出来,这个人的一生绝对是漂泊不安的,但他会努力奋战一场。这场争斗既漫长又伟大,至于结局如何目前还不会有定论。至于诺斯,尽管这个粗鲁士兵一开始让他有点不舒服,但毕竟这单位需要够顽强的人,需要能不拘泥于形式和手段而达成目的的人。就这点来看,希尔绝对合格,因为他绝不会受限于制度和规则。
希尔说,他四月初来到埃及,但直到现在仍待在预备队。原本他要去报到的单位已在隆美尔的攻击行动中被歼灭,现在仍没重组。“这档子事还真有趣,”他说,“我来了,但我该去的连队却不见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整个部队向一名士兵开小差。”
当马斯基林把这个自信过头的士兵希尔列上名单时,诺斯不禁深深叹了口气。有些人总是具有从美丽平凡的一天压榨出麻烦的能力,此刻他便有这种沮丧的感觉,认为眼前的这个士兵就属于这号人物。
二十八岁的木匠、绰号“钉子”的西奥多·艾伯特·格雷厄姆原本是坦克修理厂的工人。他一听说马斯基林招募的消息,便匆匆赶到阿巴西亚。格雷厄姆厌恶和一堆“铁棺材”工作,他强调:“我是设计者,不是修理工。”和马斯基林一样,格雷厄姆的木匠事业也是家传第三代。他对这个行业具有极强的荣誉感。“木工是一门艺术,就像绘画和染色玻璃一样。”他说,“我用头脑和双手工作,他们也是这样,唯一的差别只在于,我做出来的东西都很实用。”
“钉子”体格粗壮,身高约五英尺十英寸,五官扁平,貌不惊人,一头短发剪得正儿八经。他的肩宽得似乎足以承载起韦维尔的一大半军队,但马斯基林中意的是他的手。这双手极大、长满硬茧,古怪地生有极长的手指,而且出人意料得纤细。他有一双属于劳工的手,却拥有十根属于技师的手指。诺斯一看见这双手,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组可靠的工具。
马斯基林知道钉子会成为这单位的重要人物。构想出让武器不可思议地出现的宏伟计划是一回事,把草图变成实际物品却是完全不同的领域。未来格雷厄姆可以负责制造方面的事务。
像格雷厄姆这样的工匠在工作时不可或缺的设计图,将交由威廉·罗布森负责。他是一位持和平主义理想的画家,在战前经常替幽默杂志《笨拙》画漫画。马斯基林以前便看过这位二十九岁画家的作品,但更深深吸引他的是此人能快速将草稿绘制成精细蓝图的能力。
罗布森身高超过六英尺,瘦得像竹竿,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身上各部位器官都像脱离整体似的独立活动起来,只勉强保持同一个方向。除了这个毛病,他还视力不良。他戴着厚得像船舱舷窗的眼镜,走路时还总伸长脖子,好像非得这样才能看清面前的东西以免一头撞上。尽管如此,他还是经常会被绊倒。
面谈时诺斯问他,既然身为和平主义者,怎么会来到战场这个最野蛮的地方。罗布森回答时声音很小,马斯基林立刻要他大声重复。“我其实不想来这里,”他提高音量说,“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我更不想成为德国人的臣民。”唯有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和平主义才会动摇。
在初步录取的这些人中,上等兵菲利普·汤森德是唯一的艺术家,过去大部分时间都以油画描绘市民生活。“我所知道的全是和色彩有关的事,”他自豪地说,“我懂颜料,知道如何调色,而且一向全力投入工作。”他希望调进来的理由是:“因为我们单位那个少校是个超级大混账,只知道擦地板和杀德国佬。如果你们想用拖把杀纳粹,就应该去拜访一下那个家伙。我没办法和他再相处下去了。只要你们调我来这里,给我空间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们就能相处得很好,我一定会尽全力替你们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