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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斯基林哆嗦着走过大厅,直到离宝座两米时才停下来。不知所措之下,他行了个军礼,开口说:“我是马斯基林,英国皇家工兵中尉。”
老人招手示意他上前。“马斯基林中尉,”他以沙哑的声音说,“我是哈桑亲王,很高兴见到你。你听过我的名字吗?”
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但马斯基林一时想不起来。他摇摇头。“真对不起。”
“没关系。你知道吗?我和你父亲很熟。”亲王的话让马斯基林愣住了,而接下来亲王叙述的,正是一个他早在多年前伦敦家中的壁炉边就听父亲说过的故事。“我曾和劳伦斯一起在阿拉伯作战。”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有“阿拉伯的劳伦斯”之称的劳伦斯上校曾要求英国政府提供几位魔术师和游牧民族一起生活,假扮成有神力的圣者。马斯基林的父亲便训练了三名阿拉伯人、一名法国人和一名英国人,一起参与这次行动。他们以简单的手法和一些阿拉伯世界尚未见过的科技产品,让部族人民相信他们都是具有超能力的苦行修士,接着他们便开始预言——利用的则是劳伦斯提供的信息。在经过几次成功预言博取沙漠人民的信任后,他们更大肆宣扬若效忠土耳其人会受到安拉的惩罚。于是,土耳其人渐渐在家乡失去了当地人民的支持。
后来,有两位魔术师消失在沙漠中,没人再见过他们。他们的命运至今仍是个谜。
哈桑亲王说完这段故事后,马斯基林只能结结巴巴地说出几句不知所云的话。他们相偕前往吸烟室,懒散地躺着,由一名仆人替他们准备装有印度大麻烟的水烟筒。亲王向马斯基林道歉,说不该让他从后门“溜进来”,但又解释道,这是因为伊玛目就住在这个庄园内,前门有他的三名手下驻守。“我的家人和苏菲教派领袖之间的关系能追溯好几个世纪,”他继续说,“我们彼此信任、尊重。这次正是出于我的请求,伊玛目才同意见你。他很难拒绝我,但又不想让人知道他与白人见面,尤其是英国人。”
马斯基林很有礼貌地推掉了大麻烟,拿出石南烟斗。“但他为什么反对我们呢?”
哈桑耸耸肩。“也许有什么小事让他多年耿耿于怀吧。他的动机并不重要,正如你们英国人说的:开枪经常不需要什么理由。”
“会不会是德国人买通了他?”
“有可能,但不是用黄金。他的财富已经够多了,如果德国人真的拿什么东西贿赂他,只可能是答应让他在战后得到更大的权力。”
马斯基林困惑地摇着头。“我该怎么对付这个人?”
哈桑亲王深深吸了一口烟,慢慢品味一番后才说:“伊玛目没受过什么教育,不会听什么逻辑辩证,也不喜欢人家对他阿谀谄媚。唯有一点:伊玛目相信自己的法力胜过所有白人。一听说有马斯基林家族的人要来此地,我便在他面前极力吹嘘你的能力。”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怕我说得太夸张,已经让他有点不高兴了。无论如何,你必须让他相信你的能力绝对不输给他,否则恐怕……”他摇摇头,未说的话自动消失无踪。
在这间弥漫着东西方烟草混合气味的房间里,马斯基林苦思冥想该用什么方法才能以他小袋子里的道具与德尔维希的魔法抗衡。想要慑服伊玛目,势必要用一场盛大的表演,但现在他身边只带了一些演给小孩子看的道具。事到如今,他只能勉强把那些道具拿出来,一一放进身上的各个口袋。
不一会儿,一名仆人走进房间,告诉他们伊玛目醒了,已准备好接见访客。
马斯基林看向亲王,希望他能再多给一点指示,但哈桑只露出和善的笑容:“大胆点,马斯基林,别让他把你唬着了。你比谁都清楚魔法的秘密。”
“没错。”马斯基林回答。虽然没什么自信,但他还是鼓足勇气,站了起来,准备好迎接这场魔术战斗。
他一边跟着仆人走过长长的通道,一边检查身上各个道具藏放的地方。虽然这时他并没有装有妙计的锦囊,但至少能从口袋里拿出一点东西。
这段路让他找回不少信心。不管伊玛目的手法如何巧妙,它们终归只是一种技巧。这是他必须牢记的重点。马斯基林家族曾花费重金,寻求不靠任何道具手法而能证明魔法存在的人,可始终一无所获。即使整个德尔维希部族都坚信伊玛目的能力,也无法使这些魔法成真。
他的心狂跳不止。即将与他较量魔术的对象,是世界上少数凭借魔术力量维系统治权的人之一。在这场竞赛中,马斯基林家族的名声帮不了他的忙,这一次,他只能凭自己的力量了。
伊玛目在一个位于角落的小房间里等他。这里的墙壁全漆成白色,上方光秃秃的,只挂着一盏小壁灯。这位德尔维希教派的领袖比马斯基林想象的还要矮小许多,也苍老许多。他的脸像皮革般粗糙,皱得像沙漠中一块被烤干的土地,边缘则散布一丛杂乱的灰胡须。他穿的不是传统式样的长袍,而是一件绿色棉缎衬衫和一条白色窄裤,头戴天鹅绒无边帽,脚蹬一双凉鞋,看起来就像科沃德②笔下的一名东方神秘主义者。当马斯基林进来时,老人似乎显得很不愉快,立即用粗哑的声音说了一长串马斯基林听不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