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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这里很不舒服吧?”将军问。

“是有一点,长官。”诺斯老实回答,同时让开观测洞口的位置。此时气温低于冰点,他却已满头大汗。毕竟,他加入陆军才几个月,此刻竟然要在总司令面前耍把戏。他举起戴着手套的手遮住眼睛,不敢看即将发生的事。

高特将军拿起望远镜向外观察。右边,晨雾仍弥漫在远处的一座山谷;正前方,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解散命令的伪装训练操演人员;接着,他往左边看去,只见那艘著名的纳粹战舰“格拉夫·斯佩上将”号正沿着泰晤士河开进来。“哎呀!”他立刻惊呼。

“长官?”巴克利紧张地问。

在机枪阵地上方,马斯基林正卖力地操作他制造的战船模型,利用排列得错综复杂的玻璃和镜子把幻象投射出来。这是依据他祖父发明的一个魔术改造的,原本的设计是让一个看似灵魂的影像自由进出舞台上表演者的身体——只要让一名助手躲在剧场乐团座位的凹陷区,利用镜子反射,便可轻易操控这个“灵魂”的出现或消失。而现在,马斯基林正在用这艘战船模型做出一模一样的效果。

高特将军放下望远镜,猛眨眼睛,仿佛想把刚才的影像赶出脑海。很明显,“格拉夫·斯佩上将”号不可能从泰晤士河开进来,因为这艘船早已遇袭,一年前就沉没了。更何况,泰晤士河根本不流经法汉镇。

巴克利也拿起望远镜。他看见晨雾笼罩的山谷,和已经快冻僵的伪装部队成员,然后,在左边看见一群在冬日草地上悠闲吃草的泽西奶牛。“长官?”

“这个阵地是谁布置的?”

“是马斯基林中尉和诺斯中尉。”

“马斯基林?那个魔术师马斯基林?”

诺斯回答:“正是,长官。”他觉得这下他们一定会被送去布莱顿编一辈子伪装网了。

高特将军费力地爬出阵地时,马斯基林早已收起了道具。他站在那儿,一脸无辜,看起来就像一名竞选期间的政客。“风景好吗,长官?”

“这是戏法,对不对?”

马斯基林双眼闪出光芒。“否则您以为是什么?魔法吗?”

这场匠心独运的表演果然给高特将军留下了深刻印象。当操演结束,所有人都回到法汉镇城堡享用上等肋排和约克郡布丁时,他刻意挖苦马斯基林,质疑把魔术运用在战场上的可行性。“你那场表演很精彩,让人一时难以忘怀,不过战场上的情况完全不同。那里没有舞台,观众也不是全都安静地坐着不动。”

“可是,我也不打算在敌人面前锯开女人或让钢琴浮上天空。”马斯基林回答,“将军,我并不是去表演戏法,而是想把一些魔术舞台的原理应用在战场上。”

高特将军啜了一口勃艮第红酒。“你说,你能在战场上做什么?”

“什么都能做,尤其是在物资短缺的地方制造装备。”

诺斯听出他话中的暗示,便插话道:“例如埃及。”正因缺乏人力物资,韦维尔才被迫以劣势兵力对总部设在利比亚的意大利军队发动攻击。原本他所盼望的增援补给已改道运至希腊,他的部队只能在沙漠烈日下苦苦支撑。

“现在到处都物资短缺。”将军回答,然后要求马斯基林进一步说明构想。

“很简单,”马斯基林解释,“巴克利少校经常给我们灌输一个观念:军力展示几乎和实际使用武器具有相同的效果。只要设计得当,我们可以让敌人作出我们希望的反应——改变前进方向,或在发动攻击前突然暂停,甚至把弹药浪费在毫无价值的目标上。是的,我可以创造出这些东西。在我成年之后,就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制造看起来和真的一样的假东西。你要坦克,我就给你坦克。枪支?你要多少有多少。士兵?只要你给我一点糨糊和纸板,我就可以给你变出整支军队。”

诺斯咳了几声,提醒马斯基林别说太多大话。但马斯基林只稍停了一下,便又说:“将军,我会很好用的,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

高特看向一旁惊讶得说不出话的巴克利。“你确实教会了你的手下具有必要的自信,少校。”

“是,长官,谢谢夸奖。”巴克利回答。

这位陆军总司令显然对马斯基林的计划很感兴趣,答应会认真考虑。“但是,不会有任何人员或物资支持。”他提醒道。

这次高特将军的检阅被视为结业式,但等待运送到海外的人实在太多,因此这批新出炉的伪装军官便转移到艾迪索特,运用他们的技能开始执行一次史无前例的欺骗行动。

英军为了让希特勒以为他们已作好迎战的准备,采用了马斯基林的许多构想。为了弥补在敦刻尔克大撤退中失去的十万名士兵、十二万部车辆和二千三百多门火炮,遍布全国的工厂都在制造一批“假军团”。人们在阵地中放进大量穿上衣服、纸板做成的假人,和盖上帆布、伪装成机枪形状的假武器,以欺骗纳粹的情报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