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类第三大劫难(第13/19页)

见过弗可夫几天之后,我碰巧遇上了另一位神经学家,哈佛大学的汉斯.布瑞特博士。和弗可夫一样,布瑞特也在给瘾君子们服用可卡因,可卡因劲儿上来时对他们的大脑进行扫描。不过,和弗可夫不一样的是,他的扫描仪要大得多,名字叫“磁振造影仪”,可以拍下大脑内部活动的运动中的画面,而不仅仅是及时拍下一张张单独的照片。但是当时他对可卡因本身并不感兴趣:他的目标要大得多。布瑞特在动机情感神经科学中心工作,过去一直(现在仍然)在寻找神经学的圣盘:人类动机本身的根源。可卡因只是个起点。

在人类所有决定的中心,存在一个负责的系统,将我们遇到的一切事物按照简单的轻重缓急的顺序进行分类。布瑞特七年以来一直在试图弄清楚这个系统是如何工作的:试图解释究竟是什么使得人们想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为此,他将志愿者放进扫描仪里,给他们服用他认为能够促进强烈的动机反应发生的刺激物,然后监测他们大脑特定区域是如何做出反应的。在1993年这项研究开始的时候,布瑞特决定寻找涉及习得和奖赏的神经线路。“我们正在映射人类的动机线路,”,他告诉我,“这就是我们全部的目标,为达到这一目的,我们必须采取迅速却又卑鄙的方式,就是要看看牵扯到快乐本身的是什么——所以我们问,‘最有可能袭击这一系统的会是什么?劲儿最大的是什么?’可卡因。这是已知的最能让人上瘾的物质了”。

布瑞特召集了一批瘾君子,把他们放进扫描仪里,给他们通过静脉注射可卡因,药性发作后,让他们每一分钟都按照“上冲”,“欣快感”,“崩溃”和“渴望”来给自己的感觉划分等级。一开始,想到他也许会把我也放进扫描仪里,也给我来上点可卡因,我很激动,不过很快改变了注意,因为我听到了这个剂量有多大:“我们给他们的是狂欢派对式的剂量,”他说着话,咧开嘴笑了起来,“我是说,你和我——用上这么大的剂量,说不定马上就会得冠心病。”我那天不是特别想得冠心病,因此他告诉我说按规定他只能给登记在册的瘾君子注射可卡因,我也没觉得特别失望。

布瑞特从以前对动物的奖赏线路所做的试验中发现,他要找的是大脑边缘系统中的各种区域,即可卡因起作用时影响到那些区域。结果证明他的论断对极了。不仅如此,他还记录下了可卡因快感消失时大脑的反应——并指出一些可以解释“上冲”感产生的原因的区域同样涉及产生“崩溃”的过程。布瑞特第一次成功地拍下了活动中的人类大脑奖赏结构的画面。下一步要用不同的刺激物来重复这个试验,看看可卡因试验中看到的情况是不是同用其他奖赏试验的情况一样。等到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试验过赌博,吗啡和性吸引力,所有这些试验麻醉的都是大脑里的同一区域。

布瑞特发现的正是大脑接受感官刺激并决定该刺激是好是坏的机制。而可卡因的作用,便是影响这一机制。“涉及人类习得过程的就是这一大脑系统,基本上就是它在对我们说,“瞧,这种刺激非常讨厌;让我们知道它讨厌”,或是会说:“这种刺激很有好处;让我们知道它有益”,布瑞特说。“可卡因影响的恰好是这种习得信号——所以它强迫我们习得一种关于奖赏的新信号——非常强大的一种信号。”

他解释说,可卡因就是用这种方法劫持了大脑的动机系统。进行决定过程的整个等级结构被重新排序,诸如性和食物之类的传统奖赏方式被降格,可卡因被放在了最上层。要忘却这一结构也不容易。事实上这种忘却是在完全无意识的层面上进行的,这在许多试验中都已经得到证明。

如果你不断给瘾君子可卡因,与此同时像布瑞特那样持续监控他们的多巴胺水平,就会很快发现奇怪的事情:他们的多巴胺值在注射可卡因之前就开始往上窜。由于可卡因以上述方式作用于动机系统,大脑不光记录下了可卡因带来的愉悦体验,还记录下了与这种体验有关的所有的感官信息。就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样,瘾君子下意识地记住了表示可卡因马上就要到来的指示物并做出反应——甚至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也会做出反应。对他们而言,可卡因具有如此优先的地位,重要到想到与之相伴的众多的其他任何刺激物,他们的多巴胺系统马上就剧烈活动起来。如果那时还不给他们用药,他们的大脑就会引发对可卡因的可怕的渴望——事实上就是告诉他们这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不在那儿,他们最好想想办法。

任何数量的暗示都会提醒大脑想到可卡因——从瘾君子常常买可卡因的街道拐角,到看起来有点像可卡因的一小堆白糖或是面粉——都能引发这种渴望。其他的奖赏不是这样。都不同于可卡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