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敢忆衡阳(1944年4月~1944年12月)(第31/67页)

在五桂岭,众多守军战士中毒倒地,剩下的士兵用湿毛巾掩面,在艰难困苦中仍坚持与敌激战。机枪手则把毛巾剪两个洞,露出眼睛以向日军扫射。既参加过常德会战又参加过衡阳会战的日本第58师团老兵森金千秋后来在回忆录《湘桂作战:大陆纵贯两千里》中这样说:“不能说日本军就一定是勇武的,因为在很多地方,一旦进攻受挫,就动用化学战。这样的话,即使攻占了阵地,完成了既定任务,也已经输掉了作为军人应固有的武德。”

为了先在五桂岭切开口子,堤三树男从枫树山那边抽出部队增援五桂岭。在城南和湘江东岸炮兵部队组成的“十”字形炮火的掩护下,岭下新街外段被第68师团太田旅团突破。预10师曾京第28团第3营第8连只剩下三名战士,死死扼住外新街西北角最后一个堡垒而不撤退。与此同时,太田旅团一部占领江西会馆;另一部往深处突击,攻占五桂岭制高点中正堂。第28团第3营营长李若栋腿部受伤,第2营副营长翟玉岗代理第3营营长率部反攻受挫。

五桂岭的日军顿有蔓延之势。

督战官兼炮兵指挥官蔡汝霖在《四十七天衡阳保卫战》中写道:“电话又来了,新街的敌人已冲了进来,与暂54师在江边电灯厂仅隔一墙,挖洞互相投掷手榴弹,饶师长急得亲自堵击,请求速即增加兵力。但是战斗员的损伤,已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哪里有新的力量来补充!暂54师的右边就是第3师,周师长一跃而起说:‘我自己去吧!今年我已四十岁,死也应当。’方军长极力拦阻,周又说:‘如果在我阵地上出了错,如何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军长?’”

第3师师长周庆祥亲自带队去堵截日军。

方先觉随即派军部直属搜索营臧肖侠第1连驰援。

在军中,特务营相当于警卫营,是放在军长身边的力量;搜索营相当于特战队,能进入搜索营的士兵必定是全军中出类拔萃的。臧肖侠带部队火速增援五桂岭,在新街内段遇到正在收拾残兵的第3营连长吴兰生,两个人见面后互相一愣,随后彼此抓住对方的肩膀,同时大声道:“好小子!是你啊!”

原来,两个人既是中央军校的同学,又是徐州老乡,虽都在第10军,但却没碰过面。

臧肖侠说:“老吴,我马上要打外新街,你要以全连火力掩护我们啊!”

吴兰生说:“那还用你说!”

战况紧急,来不及叙旧,臧肖侠迅疾回到连队本部,进行作战部署。针对外新街狭长的地形,臧肖侠决定采取三线纵深攻击配置,亲率王清山第1排为前锋。王排长是山东人,虽比臧肖侠大十来岁,但无论平时还是战时都非常尊敬臧,用他浓重的鲁南调说:“连长,让我打第一阵!您压后。”

臧肖侠说:“不行!听我的!司号手准备!”

就在司号手刚要吹冲锋号时,第2排排长老杜上前道:“第一波冲锋太危险!连长,您要指挥全连作战,还是让我上。”

就在这时候,冲锋号响起了,老杜一挥手,带着第2排冲向外新街日军控制的北高地。

望着老杜的身影,臧肖侠在后面喊了声“保重”,随即带着王清山第1排跟进,第3排则紧随其后。

经激战,杜排长率部冲上北高地,与日军展开刺刀战,只见他左拨右刺,先后刺伤两名鬼子,但亦被日军投出的手榴弹击中,后在运送回医院的途中牺牲。臧肖侠多年后这样回忆:“杜排长,河南南阳人,行伍出身,由二等兵起升至中尉排长,作战经验丰富,有胆识,有方法,讲信用,重义气,此次为国捐躯,就我个人而言,如失股肱,当时我真想大哭一场……”

当大敌当前,战况紧急,臧连长只能抑住泪水,并晓谕全连藏住悲伤,多杀鬼子,慰老杜之灵。

突入电灯厂之敌在周庆祥亲自带队逆袭下也已被歼灭。

鉴于城北并无险情,方先觉又调第190师一部,在副师长潘质率领下驰援南城,将中正堂顽抗的日军清除。但江西会馆未能恢复,成为日军的一个前进据点。

141高地和枫树山也是险情不断。

预10师第28团第1营营长赵国民已顶到最前面扔手榴弹了。

危情中,军部直属搜索营第2连驰援,141高地化险为夷。但枫树山方向炮火连天,掀起的尘土弥漫了天空。五显庙的葛先才登高瞭望,但由于烟雾弥漫,枫树山已从视野里消失。他当然知道:敌人集中炮火轰击的地方,炮声一停,步兵必跟进白刃冲锋。葛先才立即返回指挥部,叫师直属特务连解除对师部的警戒,抽出两个排去驰援枫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