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 史(第7/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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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建造未来帝国的计划中,诺布莱加敏锐地发现了通向未来的桥梁,展示出一名战略家的才智与谋略。到达巴伊亚之后,他立即开办了第一所学校,并同之后到来的神父一起马不停蹄到沿海地区视察。从伯南布哥到桑托斯,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最终,他决定在圣文森特定居,但在哪里建造主学院,还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他希望将主学院作为宗教与精神的中心,慢慢覆盖到整个国家。乍看起来,这种对落脚点的悉心选择简直不可理解。诺布莱加为什么不将他的总部设在巴伊亚,设在首都,同政府与主教一起呢?这是人们第一次察觉到一种隐蔽的对抗,这种对抗在后来将愈发明显,直到演变成激烈的冲突。耶稣会士不愿意在政府与教皇的监管之下开展这项事业。他们不愿屈从于宫廷与教会,不愿受制于教书与辅政,不愿充当殖民者手中的工具。在巴西问题上,他们怀有更崇高的目标。巴西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决定性的试验对象,是耶稣会组织与实践能力的第一次尝试。诺布莱加直言不讳:“这片土地是我们的事业。”这也就是说:在上帝与人民面前,我们要为这里负责。这些强大的人想要将这一责任一肩担起。也正是因为如此,对耶稣会的怀疑从他们登陆巴西的那天起就如影随形,人们怀疑他们来巴西是别有用心。无论出于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所奋斗的目标并非为了葡萄牙某个殖民地的发展,而是要建造一个神权国家,一个不屈从于金钱权势的新的团体,就像他们后来在巴拉圭所尝试的那样(10)。他们一直希望将巴西建设成独一无二的国家,使它成为世界上新的典范。或早或晚,这种观念必然会同葡萄牙宫廷的商业主义与封建思想产生冲突。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耶稣会士绝对没有——像他们的敌人所说的那样——想过要占领、剥削、统治巴西。

他们来到巴西,并不仅仅为了传授福音,而是要做一番不同于其他教派的成就。葡萄牙政府马上意识到这一点,对他们的服务表示感谢,却又十分谨慎地监视着他们;教会意识到了这一点,丝毫不愿意将精神领域的特权与他人分享;殖民者们也意识到这一点,在他们自私自利的殖民计划中,耶稣会士无疑是巨大的障碍。他们追求的不是具体的成就,而是精神准则的实现。正因为如此,他们的理想主义不能为时代潮流所理解。持续不断的反抗力量想要战胜他们,将他们从这片土地上驱逐出去。但那时,他们已经在这里播下了希望的种子。为了能将这场冲突尽量推迟,诺布莱加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将他的罗马——这里的宗教中心——建立在远离政府与主教的地方。在巴西推行基督教,虽然大有可为,却是一个缓慢且艰辛的过程。若要成功,只有在不受监管、没有约束的地方进行。将宗教中心由沿海转向内陆,无论在地理位置还是教义传播方面,都具有极大的优势。内陆地区有群山遮蔽,可以防止海盗袭击;更能够靠近土著部落,使他们皈依宗教,开始定居生活。只要内陆的一个交叉路口,就能成为一个理想的发展基地。

诺布莱加最终选择了比拉提宁加,也就是今天的圣保罗。历史的发展证明了这个决定有多么英明。因为直到几百年后的今天,这里仍是工商业及宗教中心。1554年1月25日,就在这里,诺布莱加和他的助手们建起了“低矮逼仄的小房子”。如今这里已是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诺布莱加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巴西高原气候温和,土壤肥沃;附近有一个港口,河水流量很大,能够连通巴拉那州(11)与巴拉圭,并与拉布拉塔河交汇;比拉提宁加四通八达,传教士们可以到达各个部落,使耶稣会的教义在那里生根发芽。不仅如此,在这个小居民点附近,没有一个道德败坏的殖民者。耶稣会士善待土著居民,通过赠送小礼物赢得了他们的友谊。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土著居民便按照传道士的要求组成了小村落,这些团体的发展方向类似于苏联的集体农庄。一段时间之后,诺布莱加已经可以说:“居民点正在繁荣发展。”那时的耶稣会还未拥有土地资源,由于经济条件拮据,诺布莱加无法大力发展神学院。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培养出了一批神职人员,既有白人也有印第安人。他们一旦学会土著语言,便会到一个个部落轮番传教,目的是让当地居民放弃游牧生活,皈依基督教会。他们建立起了一个联盟,第一个“属于全体印第安人的团体”;很快的,传教士与土著部落之间也都团结一致、忠诚相待。游牧部落第一次来袭,正是这些刚刚受洗的教徒,他们在首领第比利萨的带领下,怀着虔诚的牺牲精神,挫败了敌人的攻击。一项伟大的试验开始了:他们希望建立一个以宗教精神为指导的新国家。正是得益于这次尝试,巴拉圭才能建起举世无双的“耶稣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