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三人执政(第8/12页)
然而,大多数公民持另一种看法。一个人的战犯是另一个人的英雄。在罗马人的噩梦中,野蛮人的迁徙是主要内容。马车在北方吱吱作响,震动声总会回响在共和国的广场上。罗马人吓唬小孩子时,最喜欢用的就是皮肤苍白的、擅长骑马的大个子高卢人。汉尼拔或许曾在罗马城门前耀武扬威,挥动他的标枪,但他从未拿下过共和国的首都。这种事只有高卢人干过。那是在公元前4世纪初,一支野蛮人未被觉察地翻过了阿尔卑斯山,打垮了一支罗马军队,攻进了罗马。只有卡匹托尔山这个最神圣的地方没有陷落——即使这里,若不是献给天后朱诺(Juno)的鹅惊醒了守军,野蛮人的突袭部队就得逞了。高卢人在城里肆意抢劫,杀人放火,走时像来时一样突然。此后,罗马下定决心,再也不受这样的羞辱。正是这种坚强的决心使得罗马成为世界的主人。
三个世纪过去了,罗马对高卢人的记忆依然生动。每年都有一些狗被钉上十字架,作为对它们的“祖先”的追加惩罚,因为“祖先”当年在卡匹托尔山没有保持应有的警觉。而朱诺的鹅也是因为它们的“祖先”,还继续受着追加的奖赏,坐在金色和紫色的坐垫上,看着狗受罚。更实际的做法是设立了一项紧急基金,专用于对付野蛮人的入侵。这仍然被认为是明智的预防措施,虽然现在的罗马已是超级大国了。野蛮人不是公民,他们的另一半是野兽。谁能说得准他们的兽性何时发作呢?有些罗马人还记得,曾有来自极寒地带的大约30万野蛮人突然从北部荒原冒出来,一路上毁掉一切东西。男人吃生肉;女人空着手就敢攻击军团士兵。若非在两次辉煌的胜利中,马略消灭了入侵者,罗马和它领导的世界肯定完蛋了。

这种程度的恐慌是不容易忘记的。因此,绝大多数公民听到赫尔维西亚人的失败时,他们才不在乎是不是违法了。无论如何,一位总督将安全带给了罗马,还有比这更重要的责任吗?恺撒谨慎地回击了关于他过度追求荣誉的指控。他的行省的安全,以及意大利的安全,都受到了威胁。只要罗马的边界外还有不安定的部族,有不了解文明行为及传统的野蛮人,危险就一直存在。按照这种罗马人熟悉的逻辑,对赫尔维西亚人的攻击可以解释为自卫。恺撒以后进行的战争也一样。赫尔维西亚人被赶回了老家,充当日耳曼人和他行省间的缓冲器。恺撒继续向东进发,直接打击日耳曼人。他们的王有正式封号,“罗马人的朋友”,但这对恺撒不起作用。日耳曼人应战了,被击败了,又被赶过了莱茵河。在黑暗、潮湿的树林里,他们爱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靠近恺撒的行省,不能靠近高卢的任何地方。
两者的区别正在消失。公元前58到前57年的冬天,恺撒的军团没有回行省,而是深入一个想象中的独立部族的土地,在边界北部100英里的地方宿营。又一次的非法行动,总督又把它解释成预防式的自卫。罗马的公众乐意接受这种论点,但高卢人的愤怒却在不断地积聚着。恺撒的新政策的确切意义受到质疑。到底怎么才能满足罗马人对可防御的边界的渴望?既然东部是莱茵河,干脆北部就是英吉利海峡、西部就是大西洋海岸好了!在整个森林和冻土地带,从村庄到村庄,从一个部族到另一个部族,人们传说着同一件事:罗马人的目标是“平定整个高卢”。16战士们擦拭着饰有珠宝的闪亮盾牌;年轻人为证明自己可以立即投入战斗,身着全副铠甲横过冰封的河流;相互竞争的部族开始修复他们的关系。自由高卢做好了战争准备。
还有恺撒。他无法容忍反罗马的煽动行为。一个部族是自由的还是曾被击败的,对罗马人而言没什么区别;共和国要求受到尊敬,而荣誉感要求一位总督让他们明白这一点。既然高卢人已在准备抵抗,恺撒觉得自己完全有理由摧毁他们。那个冬天,恺撒征召了两个新军团。通过采取一些高压手段,并且没征询元老院,恺撒就把原先分配给行省的部队扩充了一倍。随着冰雪的融化,春天来了。当恺撒离开营地时,他有了八个军团,四万人。
他每个人都需要。恺撒向北出发,进入罗马军队从未涉足的地区。那里很阴暗,很险恶,因沼泽和屠杀而变得潮湿。旅行者传言着部族杀牲祭神的奇怪仪式,举行的地点在死去的栎树间,或在没有花草的黑水湖边。有时候,夜晚会被巨大的柳木火把照亮;火把摆成巨人形,在四肢和肚子处填满俘虏,任他们扭动着死亡之舞。甚至在高卢人很著名的宴会中,他们的习俗依然是野蛮和恶心的。公元前90年代,无处不在的波西德尼乌斯曾遍游高卢,无论去了哪里都做记录。他注意到,因为分到的肉的好坏,他们经常发生争斗;等战士们开始享用食物时,他们不是像文明人那样躺下来吃,他们坐着吃,任由蔓生的胡须沾满油脂和肉汁。如果说贪婪的吃相不算什么的话,他们还有一个更令人反感的场景:战士们经常割下他们敌人的脑袋,挂在柱子上或摆在神龛处。在高卢的村庄中,这种做法非常普遍,以至于波西德尼乌斯承认,等到结束旅行时,他已经习惯了。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