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渴求名誉(第10/13页)

对于庞培超级明星的地位,连苏拉都不得不表示敬意。庞培是个被惯坏的孩子,没有人敢于像他那样试探独裁官的忍耐力。在非洲打败马略派的部队后,庞培渡海回到了意大利。他拒绝了立刻解散军团的命令。不是想推翻苏拉的统治;出于孩子似的心态,庞培想要一种新的、倍受瞩目的款待方式,想要一次凯旋式。半是嘲弄、半是赞赏地,苏拉曾认可他的门徒被部下赠予的“伟人”称号,但这次,苏拉犹豫了。毕竟,此时的庞培连元老都不是,而凯旋式是极崇高的荣誉。庞培以他惯常的无礼对待屈尊俯就的态度,面对年迈的独裁官时说,“更多的人崇拜的是朝日而非夕阳”。35衰老的苏拉最终做了让步。因胜利而张狂的庞培如愿以偿,在盛大的凯旋式中骑马穿行在街道上,兴高采烈地面对崇拜者。毫无疑问,他又脸红了。这一年,他还不到25岁。

经历了这样的兴奋时刻后,乏味的传统政治生涯对他再没有吸引力。“伟人”庞培没去争取会计官。苏拉死后,他帮助卡图卢斯平息了一次军事叛乱,然后又耍了他的拿手好戏,拒绝解散他的部队。这次也不是他自己想作乱,而是因为他喜欢当将军。他要求派他到西班牙去。行省仍有马略的人,元老院虽然认可了他的指挥权,倒也不完全是屈服于讹诈。在那里平乱已证明是苦差事,危险甚至多过了回报。卡图卢斯和他的同事很高兴让庞培走。

克拉苏肯定希望看到他的年轻对手摔跟头,庞培则再次用令人难以忍受的成功回答了众人。战争打得很艰苦,但叛乱渐渐被平息了。克拉苏从未把庞培的伟人称号当作笑话;此时,周围的人提到这个称号时,他听到讽刺的意味越来越少。公元前73年,克拉苏成了司法官,而庞培正忙于对付最后的叛军。西班牙行省曾为克拉苏提供第一支军队,现在,庞培安插上自己的被保护人,将它经营成稳固的后方。很快他就要返回罗马,头顶耀眼的光环,身后追随着久经战阵的老兵。显然,他会第二次要求凯旋式。那以后将发生什么事,谁能说得准呢?

面对庞培的威胁,克拉苏看来要调整他的战略了。他的巨大声望仍半遮半掩着,现在到了大张旗鼓地公开的时候。克拉苏不是塞提古斯,知道缺少荣誉的权力总是有限的,尤其在与庞培这样的对手竞争时。他需要一次巨大的胜利,立刻就要。可是,在哪里?与谁对阵?合适的敌人少之又少。

意外地,如晴天霹雳一般,他的机会来了。

角斗士来了

公元前73年,夏天过了一半的时候,坎帕尼亚的角斗士暴动了。在这个地区,角斗如同牡蛎养殖和房产的豪华装修,已成长为一项重要的产业。它是坎帕尼亚土生土长的一个行当,早在罗马人出现在这里以前就有了。那时,在坎帕尼亚和萨谟奈,武装战士们经常在墓地决斗,以慰藉死者的亡灵。后来,罗马人对这种流血仪式来了兴趣,将它商业化了。角斗士依然保留着传统的萨谟奈武士装束,戴着有檐的头盔和难看的短冠饰。随着时间的流逝,萨谟奈人的独立已成遥远的历史,这些武士也越发令人感受到一种异国情调——像动物园的动物受到保护,以免它们灭绝一样。

对罗马人来说,角斗业之所以有吸引力,其中的异国风味非常关键。共和国的战争离意大利越来越远,人们担心罗马的尚武精神会逐渐消失。公元前105年,角斗业成为罗马第一项由政府组织的运动。执政官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让民众近距离感受野蛮人的决斗。因此,角斗士不是打扮成军团战士,而是以共和国敌人的奇异面貌出现——萨谟奈人、色雷斯人或者是高卢人。然而,除蔑视和厌恶外,在广场这个罗马的心脏地带,他们也激发起人们的钦佩之情。尽管上流社会假装这项运动只是为平民举办的,但事实上,角斗士的勇气感染了每一个人。“即使倒下了,他们也不失尊严,更不用说奋力搏斗的时候了,”世故的西塞罗热情地赞道,“除了已死去的,你可曾见到倒地的角斗士扭动过脖子?”36在被击败的外国奴隶的身上,罗马人发现了某种他们极为敬佩的精神。

角斗士是一面镜子,扭曲地映照着观众的形象。通过这种最原始、最激烈、最野蛮的形式,罗马人体会到追求荣誉的后果。竞选执政官的元老和为生死而战的角斗士有什么真正区别吗?打一开始,两者都让罗马人激动不已。在共和国这样的社会中,人们对暴力着迷是很自然的。场面越是血花四溅,罗马人越是着迷。这种残杀的警示意义也是惊心动魄的。一旦竞争的意志摆脱了一切禁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角斗士提供了明白无误的例子:不是像罗马人那样受到传统与责任的约束,而是像野蛮人一样搏斗;鲜血流淌在沙地上,尸体用钩子拖走。内战中,共和国濒临崩溃的边缘;如果它真的灭亡了,公民将和奴隶一样,免不了这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