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五(第10/11页)

接奉惠书,就谂荩勤益茂,履候胜常,至为欣颂。

承示捐项因谷贱银艰,催收匪易,此亦时势使然,不得不俟事机之顺。至湘潭曹前县练勇口粮一节,弟原诺归入大营报销。兹备公牍,并函致时卿观察,当可照办无虞。而刘馨室前岁捐办团防,弟亦曾诺为归营办理。迄今日久,境过事悬,合于此次一并清厘,庶免他时重生枝节。盖两事相同,办法固当一律也。敝军久顿鄱湖,本拟俟鄂渚东下之师合清江面。而两路山贼闯入江省,糜烂遂及四郡。水陆之众数千,殊觉不敷分布。瑞、临难期遽复,吉安又闻失陷,焦灼万分。须俟吾楚援军由醴入萍,庶夹击易于得手耳。

与李次青 咸丰六年四月十八日

——前函跨河而营之说,是过于求稳之着。贼匪围长沙,绾搭浮桥以河西为去路,维时官兵在城外者四五万,故贼不得不为此计。今抚州城外并无大股援贼,自以紧逼城根,伺隙环攻为是,不必分扎河外也。该匪外无厚援,内亦未必有如林启容、韦俊者为之坚持,每出辄败,不久终有可破之理。望与秀三、弥之诸君坚持定力,每日讲求营务,训练整齐,使全军八千人无一人稍萌懈志。吾保一月之内,必破抚城也。

——鸦片抽税,经御史伍辅祥奏请军机大臣大学士,户部痛驳,义正词严。此时渎奏,必仍驳斥。就令奏准,亦实无人能办此事者。二月二十一日,仆与文中丞奏拨上海关税银十万两,经户部议驳。上海抽厘之奏,闻亦经江苏督抚议驳。前此足下每以笏堂之行、上海之厘为必有所获,而今皆赋子虚,事固难以逆料也。

——弃城官吏,一言难尽。谁能持斯正论,力振纪纲?去年因李皓而办诬告巨案之所由起也。今年一切,仆不过而问焉。大炮攻城,仆不甚信其说。火箭,火炮二物,颇能知其性情力量。如必须巨炮,当设法运往耳。

与李次青 咸丰六年四月二十六日

贼匪每夜明火列炬,更鼓严明,正守城之下乘。林启容之守九江,黄文金之守湖口,乃以悄寂无声为贵。江岷樵守江西省城,亦禁止击柝列炬。已无声而后可以听人之声,已无形而后可以伺人之形。抚贼之备物太甚者,其中盖有所不足也。愿足下以精心察之,冷眼窥之,无乘以躁气,无淆以众论,自能觑出可破之隙。若急于求效,杂以浮情客气,则或泰山当前而不克见。以瓦注者巧,以钩注者惮,以黄金注者昏。外重而内轻,其为蔽也久矣。仆之不欲再增抚州陆兵,实以金注太重为虑。其水师助剿,已调新中亲兵二营,以饶防稍松也。

连日苦雨不息,风雷交作,忧惧百集。不知尊营能无被浸淹否?将士淋漓困乏之中,尚不至多病否?此等苦况,军中所不数见。足下积年体弱,能胜此否?国藩比亦移居营帐之中,深宵闻喧豗倾注之声,念我抚郡征人,茫然不知天道人事之何所终极也!各属民未厌乱,从逆如归,所出告示,严厉操切,正合此时办法。但示中所能言者,手段须能行之,无惑于妄伤良民、恐损阴骘之说。斩刈草菅,使民之畏我,远过于畏贼,大局或有转机。

四五月饷项竭蹶,每名每日只能给百文。待六月广东饷到,再行逐一补足。外每日加赏米一升,盐三钱,将来不复扣还。此系万不得已之计,望足下传集各弁勇,将国藩苦衷一一告明。即日再会中丞衔出一告示,并谆札各营也。

丰城经刘养素水师克复,亦一快事。省城虎、勇等营,将以日内驻扎瑞州等处,西为湖南援师兴隔岭之云,东为抚州大军抽釜底之薪,或者稍有裨益。捐功牌银数,由足下更定,便宜行之,一面禀明可也。

与彭九峰 咸丰六年五月十四日

此军到建,合之何、张二太守原有之兵勇及华太史、郭茂才之勇,计不下六千人,尽敷攻剿。但浪战浪追,为我军向来大弊。此次必须谋定后战,切不可蛮攻蛮打,徒伤士卒。各路兵勇新合,与六琴太守熟计,均告以《得胜歌》之规模,庶几如一家之军。华太史处,仆已先通一信至广信,恐相左未接到也。

抚州初十日获大胜仗,秋下棠埠之行,不必再往。盖我去,人少则恐不胜,人多则贼必遁耳。夜间派数十人惊营,颇足疲贼,但不宜多派,多则反疲我士卒。伯宜体弱,不宜受雨,于夹帐之上作一极大单帐幂之,则雨淋日炙,并足少蔽御也。

省城一切如常。吴城水师十一日获一胜仗,贼舟四十余号上犯,一击败退,不知别有何计耳。

与罗伯宜 咸丰六年五月十九日

用兵者必先自治,而后制敌。《得胜歌》中言自治者十之九。足下与都司彭君率此军以出,纵使攻不遽克,名不遽立,亦自无妨,要当尽心力以求合于歌中之所云者。不然,日日但求胜敌,我之可以取胜者果安在乎?孙子以攻城为下策。攻城不破,非战之罪也。吾之所望者,但望贼匪来扑。野战交锋之时,我军进退严明,确有不可摇撼之象,则此枝渐成劲旅。此吾之所期望而慰幸者也。望与六琴兄切实讲求,时时以浪战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