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韬光养晦,布局后宫(第8/10页)

而恰在这几日,晋州又一次地震了,这已是他登基以来第三次。李治实在有些沉不住气,决定做点儿什么……

时近年关,又是一次大朝会,李治登临太极殿,在倾听群臣论政后极为难得地主动开了口:“晋州多次地震,朕也曾一再求言,难道现今朝廷真的无言可进?一切政务皆无丝毫过失?有什么积怨甚深的要案未处理吗?”

群臣听得出来,这话似乎隐隐指向褚遂良的事情。今日褚遂良没来,说是染了病,不过也可能是故意避嫌疑。没了这位先锋官,就要改由柳奭出头了,他刚要起身回应,却见身旁张行成抢先出班举笏:“臣有谏言。”

李治的脸色和缓了些:“张公但言。”

张行成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手捻银髯缓缓道:“天地灾变皆有缘由。人事较然,昭然作戒。考天人之系——天,阳也,君象;地,阴也,臣象,亦为后妃之象。天宜动,地宜静。今静者顾动,恐是女谒用事,人臣阴谋……”他说话声音不大,群臣听来却如石破天惊——“女谒用事,人臣阴谋”八个字指向谁再清楚不过。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瞄向当今天下炙手可热的两位舅舅。

长孙无忌似乎无动于衷,但眼尖之人都发现他的脸庞轻轻抽动了几下;柳奭则明显有些害怕,目光游移魂不守舍。张行成说到这里,又不动声色地把话往回圆:“又或许诸王、公主参承起居,或伺间隙。总之晋地乃陛下本封,应不虚发,臣伏愿陛下详思以杜未萌。”这后半部论调是掩饰,他把宗室、公主也拉进来,无忌他们就不能说他是专门针对自己,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人人心中有杆秤,大伙自己掂量!

李治如同饮下烈酒一般痛快——女谒用事,人臣阴谋。在外朝他受制于舅舅他们,在后宫王皇后与他们交通,而且控制着媚娘,这个解析太贴切了……不!就是这么回事,这或许就是晋州地震的原因!老天正为此不忿!

他心中大喜却不露声色,只是淡然点头:“您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不过天象之事难以揣测。”聪明人听得明白——皇上说有道理。

“陛下!”殿门口卫士突然跪倒。

“何事?”李治抬眼扫向殿外。

“监察御史韦思谦请求面君奏事。”

李治等的便是这一刻:“准他上来。”

监察御史负责监察百官、巡视州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但官阶只是正八品下,没有参与朝会的资格,非请奏不得入殿廷,今日韦思谦竟在大朝时请见,真是胆色过人。百官惊异的目光中,这个八品的青袍小官自太极殿旁门而入,趋步急行至丹墀下,挥动衣袖、摇摆身姿、张开双臂伏倒在地,一番虔诚舞拜后才开口:“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治明知故问:“你特意请见,有何奏报?”

“臣之本职,弹劾不法。”

“弹劾谁?”

“大理寺少卿张睿册!”韦思谦故意提高了嗓门。

张睿册打他一进来就有点儿哆嗦,此刻公然点名,身子一颤匍匐在地:“陛下明察。”

李治却不理睬他,继续问:“他有何过?”

韦思谦鼓足一口气,朗朗说道:“褚遂良抑买土地一案,张睿册以朝廷征地之价为辞竟断无罪。估价之设,备国家所需,臣下交易,岂得以国家之价为准?张睿册舞文狡辩附下罔上,其罪当诛!”说着双手将弹章捧上——这一状告得很巧妙,批亢捣虚剑走偏锋,落实了张睿册徇私枉法之罪,也就间接告倒了褚遂良。

李治根本不命人接状,高声吩咐:“你当殿念来!”

“是。”韦思谦丝毫不惧嗓音洪亮,展开弹章当众宣读,将此事始末缘由详述一番,褚遂良如何仗势买地,大理寺如何遮掩回护,道了个明明白白。

群臣听得惊心动魄,张睿册吓得连连叩首:“陛下,臣……”

李治并不评断,而是扫视群臣:“列位爱卿以为该如何?”

高季辅毫无意外地站出来:“国法之前无分官职大小,自当秉公而断无所袒护。”所谓“无分官职大小”自然是把矛头从张睿册引到褚遂良身上。

话音未落,御史大夫李乾祐也开了口:“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官高爵显更当自律,当从严处置以儆效尤!”身为御史台长官,检举不法职责所在,韦思谦又是他属下,此案大理寺推诿好几个月,他早就憋口气,今天可逮住机会了,竟提议重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