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董仲舒与今文经学(第9/13页)
“为制度使诸有大奉禄,亦皆不得兼小利,与民争利业”,即所以“塞并兼之路”也。此制度,董仲舒以为与“天理”合。
董仲舒理想中之土地分配制度,仍为井田制度,所谓:
方里而一井,一井而九百亩,而立口。方里八家,一家百亩,以食五口。上农夫耕百亩,食九口。次八人,次七人,次六人,次五人。(《爵国》,《繁露》卷八页十)
自贵族政治破坏后,人民在经济方面自由竞争之结果,秦汉之际,新起之富豪多,贫富不均之现象显。当时有识之士,多以为言。董仲舒盖亦力欲矫此流弊者也。
十 【灾异】
天人之关系,既如上诸节所述,故人之行事,若有不合而异常,则天亦显现非常的现象。此天所显现之非常的现象,即所谓灾异。董仲舒曰:
其大略之类,天地之物,有不常之变者,谓之异;小者谓之灾。灾常先至而异乃随之。灾者,天之谴也;异者,天之威也。谴之而不知,乃畏之以威。《诗》曰:“畏天之威”,殆此谓也。凡灾异之本,尽生于国家之失。国家之失,乃始萌芽,而天出灾害以谴告之。谴告之而不知变,乃见怪异以惊骇之。惊骇之尚不知畏恐,其殃咎乃至。以此见天意之仁而不欲陷人也。(《必仁且智》,《繁露》卷八页二十四)
此谓人之行为有不当,“天生灾异以谴告之”。董仲舒又曰:
今平地注水,去燥就湿。均薪施火,去湿就燥。百物去其所与异,而从其所与同。故气同则会,声比则应,其验皦然也。试调琴瑟而错之,鼓其宫则他宫应之,鼓其商而他商应之。五音比而自鸣,非有神,其数然也。美事召美类;恶事召恶类,类之相应而起也。如马鸣则马应之,牛鸣则牛应之。帝王之将兴也,其美祥亦先见。其将亡也,妖孽亦先见。物故以类相召也。……天有阴阳,人亦有阴阳。天地之阴气起,而人之阴气应之而起。人之阴气起,而天地之阴气亦宜应之而起。其道一也。明于此者,欲致雨则动阴以起阴;欲止雨则动阳以起阳。故致雨非神也,而疑于神者,其理微妙也。非独阴阳之气可以类进退也,虽不祥祸福所从生,亦由是也。无非己先起之,而物以类应之而动者也。(《同类相动》,《繁露》卷十三页四至六)
又曰:
刑罚不中,则生邪气。邪气积于下,怨恶畜于上。上下不和,则阴阳缪戾而妖孽生矣。此灾异所缘而起也。(《董仲舒传》,《前汉书》卷五十六页五)
又曰:
人下长万物,上参天地。故其治乱之故,动静顺逆之气,乃损益阴阳之化,而摇荡四海之内。物之难知者若神,不可谓不然也。今投地死伤而不腾相助。(孙诒让云:“当作而不能相动。”)投淖相动而近,投水相动而愈远。由此观之,夫物愈淖而愈易变动摇荡也。今气化之淖,非直水也,而人主以众动之无已时。是故常以治乱之气,与天地之化相殽,而不治也。世治而民和,志平而气正,则天地之化精,而万物之美起。世乱而民乖,志僻而气逆,则天地之化伤,气生灾害起。(卢文弨曰:“气上疑脱一字。”)(《天地阴阳》,《繁露》卷十七页七)
此谓人之行为有不当,则阴阳之气即机械的受感应而有非常的现象出现。所谓灾异之原因果为上述二者中之何者,或兼为二者,董仲舒未言及。盖阴阳家言中,对于天人相感之理,本有此二说也。(见第一篇第七章第八节)
十一 【历史哲学】
天人关系之密,既如上述,故在董仲舒及一般汉人眼光中,历史之变化,亦遵循天道之规律。汉人对于此天道之规律,历史所遵循者,有二说:一为五德说,此即驺衍“自天地剖判以来,五德转移,治各有宜”之说,上文已详。(第一篇第七章第八节)此说之根本意思,在汉流行未变;不过用此说以解释实际历史时,各派意见未能尽同。如汉之果为水德,抑为土德或火德?在当时颇为争论之问题。五德说之外有三统说。三统为黑统、白统、赤统。三统亦名三正。董仲舒曰:
三正以黑统初。正日月朔于营室,斗建寅。天统气始通化物,物见萌达,其色黑。故朝正服黑,首服藻黑,正路舆质黑,马黑。大节绶帻尚黑,旗黑,大宝玉黑,郊牲黑,牺牲角卵。冠于阼,昏礼逆于庭,丧礼殡于东阶之上。……正白统者,历正日月朔于虚,斗建丑。天统气始蜕化物,物始芽,其色白。故朝正服白,首服藻白,正路舆质白,马白。大节绶帻尚白,旗白,大宝玉白,郊牲白,牺牲角茧。冠于堂,昏礼逆于堂,丧事殡于楹柱之间。……正赤统者,历正日月朔于牵牛,斗建子。天统气始施化物,物始动,其色赤。故朝正服赤,首服藻赤,正路舆质赤,马赤。大节绶帻尚赤,旗赤,大宝玉赤,郊牲揟,牺牲角栗。冠于房,昏礼逆于户,丧礼殡于西阶之上。……改正之义,奉元而起。(苏舆曰:“奉元疑作奉天。”)古之王者,受命而王,改制称号正月。服色定,然后郊告天地及群神,远追祖祢,然后布天下,诸侯庙受,以告社稷宗庙山川,然后感应一其司。……所以明乎天统之义也。其谓统三正者,曰:正者,正也。统致其气,万物皆应而正,统正,其余皆正,凡岁之要,在正月也。法正之道,正本而末应,正内而外应,动作举错,靡不变化随从,可谓法正也。……故王者有不易者,有再而复者,有三而复者,有四而复者,有五而复者,有九而复者。……王者以制,(苏舆曰:“以疑作之。”)一商,一夏,一质,一文。商质者主天,夏文者主地,《春秋》者主人。(《三代改制质文》,《繁露》卷七页十至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