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割据江东从杨行密到李景(第20/22页)
昇元五年(公元 941年)七月,吴越国都杭州发生大火,财物烧毁无数,吴越王钱元瓘被大火吓的精神失常,住进了精神病院。南唐文武都劝李昪机不可失,出兵消灭吴越,扩大地盘。李昪摇摇头:“算了吧,乘人之危非君子。”不但没有出兵,反而送给吴越大批财物。
李昪不攻吴越当然不是“不愿趁人之危”,而是吴越的总体实力并没有因为杭州的大火而受损,真要打起来,未必就能马到成功,反而得罪吴越,让北方的石敬瑭混水摸鱼,不如不动。
李昪“胆小怕事”,有些人非常不满,掌书记冯延巳就在背后骂李昪:“这个只会种地的老家伙能干什么大事?!”,冯延巳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换成李存勖、柴荣这样的皇帝,早就出兵了。只是李昪在放弃吴越的同时,也让江东百姓多享了几年太平,李昪本身也不是一个具有统一能力的人物,据境自守就已经不错了,也不必要求他弄出多大的动静出来。
李昪的天下是从杨家手里夺来的,对吴国权臣当道致使君权下移的教训是着切身的体会,当然不愿悲剧重演。在当时南唐国中,最有能力让李昪后人为成“杨隆演、杨溥”的只有大司徒宋齐丘了。虽然宋齐丘在李昪称帝的过程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但李昪知道宋齐丘有野心,不敢大用,甚至没有用宋齐丘为相。
对李昪的“偏心眼”,宋齐丘大为不满,仗着自己是李昪的故交,公开指责李昪:“陛下是不是忘记了臣与陛下三十年的交情了?!当年臣做百姓时,陛下不过是个刺史,现在当皇帝了,得意了,就觉得我不中用了,是不是?!”
李昪脾气不算暴躁,忍隐不发。老太师、赵王李德诚和宋齐丘不对劲,便揭发宋齐丘当年暗中阻挠李昪受禅的罪行。李昪知道宋齐丘不过是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力,还不敢有什么不臣之心,便没有开罪,让太子李璟去见宋齐丘,拜宋齐丘为宰相,这才了事。
李昪废吴自立时已经近五十岁,当了六七的皇帝,这在十国时不算长,但江东的实力却在十国中首屈一指,李昪一方面恢复生产,一方面保境安民,实力稳中求生,夺取中原是不可能了,但给儿孙们留下了一份不错的家业,至于能守多久,就看儿孙们的造化了。李昪也想追求长生,搜罗一些方士在宫中练丹,想学秦始皇汉武帝(他们也没长生不老),结果服药过度中了毒,很快病倒。
南唐昇元七年(公元 943年)二月,李昪觉得要走了,便把皇太子李璟叫过来说: ““你老爹我辛苦一辈子谋下了这份家业,家里留了七百多万金帛玉器,够你们用的了。不要没事招惹邻居,守境安民才是上策。”李璟含糊答应。不久李昪病死于昇元殿(与年号同名),终年五十六岁,皇太子李璟顺利继位,尊李昪为烈祖皇帝,李璟不按老规则办事,随即改昇元七年为保大元年(没把老爹放在眼里)。
李昪算是五代十国时期比较有作为的帝王,他的内向外交政策虽然让一些人感到“可惜”,以南唐的国力,就算不能北向中原,至少可以扫灭南方诸国,和北方对峙,也许后世再出个明主,完成统一云云。不过纵观李昪的人生经历,他确实欠缺一些军事实力和对整体战略的把握能力,这一点他不如杨行密甚至是他的义父徐温。
何况李昪对他几个儿子的能力非常了解,当个小国皇帝不成问题,但要做大一统的帝王,实在勉为其难。李璟后来虽然消灭了楚国和闽国,但旋得旋失,都在为周行逢和留从效(陈洪进),甚至是吴越做嫁衣裳。柴荣南征,李璟差点亡国。李昪的“胆小”是有原因的,我们不必对李昪做过多的指责。
九
南唐有三个皇帝,如果以治国能力而论,呈正金字塔形,依次是李昪、李璟、李煜。但如果以历史上的知名度和文才而论,则呈倒金字塔形,依次是李煜、李璟、李昪。
李煜的历史知名度勿庸多言,名声响的吓死牛,就算一代圣主柴荣,都不如李煜知名。而南唐中主李璟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虽然不如儿子,但也算是响当当的了,李璟也是个填词高手,虽然数量不多,但质量均属上乘。要说《摊破浣溪沙.菡萏香销翠叶残》是李璟最著名的一阙词,想必不会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吧
原词如下:“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其中“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一联被传为绝唱,王国维对此词极为推崇。
南唐的文学氛围在整个五代十国时期高居魁首,经济的富足往往是文化发展的前提保证,南唐上至皇帝、下至大臣都不乏名词高手。南唐二主不用多说,大臣中要论填词成就,中书侍郎冯延巳称第二,估计没人敢称第一。冯延巳词对北宋的婉约词风影响殊大,和李璟一样,冯延巳也有几阙传世名词,略摘几句: “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蝶恋花)”,“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另阙蝶恋花)。”也有人认为这两阙词是欧阳修所作,说来也有趣,孟昶和李煜这两个皇帝为《相见欢》“打”起笔墨官司,而冯延巳又和欧阳修这两个大词人兼名臣也“打”起官司,孰是孰非,已经很难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