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日(第5/8页)
“HOPIN”,刘用铅笔在他的纸上画着,并且要我看那下面的村子,这是一堆竹房子,当中夹着几栋漂亮一点的房子,统统炸坏了。我点了一点头。
“MOHNYIN”,刘又写好了,老远就用指头指在机窗上要我看,他的指头一直摆在机窗上摆了好久,我知道他的心神一定被目标吸引了。
等到我们可以比较详细的看到MOHNYIN,长机的炸弹门已经打开了。我们对着一座白色的小塔直飞。现在可以看得更清楚了:房子很多,有几座比较新式的建筑,还可以看得清黄色的围墙。就在这时候,长机里掉下了三颗、四颗炸弹(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长机上去了,刘和张在那边做了些什么动作我不知道),一下炸弹脱逸了我们的视线,底下围墙内外烟灰突涌出来了。我记得很清楚,我听不到爆炸音响;但是小钟以后坚持着他听到,或者他是对的,因为他坐在机腹的枪座附近。
没有几秒钟,队形已经飞过了MOHNYIN,飞机还是向南飞,又飞了几秒钟,整个队形向右大转弯,因为我们是左翼分队,各个飞机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一下真好玩。队形向西,向西北,折转向东北,难道丢了这几个炸弹就回去了吗?不,刘在纸上回答我,“还要再来一次”。不过这一旋回转动得真大,几乎又跑到孟拱和英道吉湖上面来了。队形还在大转弯,于是,太阳又在右前方,我们再沿着铁道线向西南飞。
刘再写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纸条给我:“敌人高射机关枪向我猛烈射击。”因为我们在机头部,只能看到正前方的下空,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此外也看不到听不到什么,所以我几乎不相信;我在刘的纸条上添了两个字“现在?”他肯定的点了点头。一直到后来回到基地,我才知道敌人的一颗枪弹居然射中了我们一架飞机,幸而没有伤人,只在尾部枪塔的透明胶片上划开了一块。——敌人的前置瞄准量计算得太少了;假使他们能够把这点也修正,集束弹道钉死了我们的队形,恐怕会有几个人不能安全回来。当时我没有耳机,不是刘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小钟坐在机腹上,他们能够看到曳光弹向飞机上钻,不由得把头部后缩。
我们又到了目标上空,刚才投的炸弹还有三个火柱在燃烧着。
我突然想起:我忘却了一件大事。我们飞机上没有投弹瞄准器,我们依着长机的指示投弹;但是我们的投弹器在哪里?我再写着问刘。他回答我:“看飞行员左手的大拇指。”我一眼看去,张广禄的左手在操纵杆上的方向盘上,这种方向盘和汽车上的不同,只有半个圆周,上面有枪炮的按钮。在半圆左边的末端上有一头漆着红色,只要用大拇指在这红色上按几下包管有几个敌人在下面倒楣。
炸弹门早已打开,第二次投弹开始了。长机投出来的炸弹到处都是,一下甩了一大把,张广禄也开始捺着红捺钮。这种轻弹投出来没有电影里所拍摄的好看,不能够像中型弹一样一个个很整齐,很均匀的在空中排成一把梳子才开始下坠。他们一出弹库,就纵横都有,前面飞机投下来的好像要碰在后面飞机上,突然钻下去变得看不见了,然后那黄色围墙内外又突起了烟柱,灰土,与火花。在阴处着发的炸弹还能看到火花一闪。
张继续捺着,把飞机上七十几个炸弹都投完了,开始跟着队形再来一个向右大转弯,这次真的回去了。
这三点多钟的飞行,兴奋与好奇的满足可以抵消疲乏而有余。回到基地,大家跑到中枪的飞机附近去观光,那位枪手,刚从千钧一发的机会里死里逃生,现在很神气的和人家谈着当时的奇迹。这一切和我们在4月中参观战车部队的战斗一样,恐怕技术兵种的快乐也就在这里。
吕德润说有一点,但是只有一点点头晕。小钟提议我们司令部观战的人员照一张照片,我说:“等小朱他们下来再照吧。”我们这时候才发觉小朱已经瞒着我们到腊戍去了。
他们由西格菲司领队,西格菲司飞行,张副队长担任航向,还有三个美籍员兵在一架飞机上,凌课长就在他们机上观战。朱参谋坐在他的老同学的飞机上,他们一飞机都是中国人。
他们本来和我们一样,准备吃过饭就出发。不知如何油弹员把炸弹挂错了,统统挂的小炸弹,但是他们的目标是钢骨水泥的铁桥。他们只好换炸弹,每个飞机挂了六个五百磅的大家伙,所以到两点钟才起飞。
本来,我们希望他们在日没之前回来,他们没有回来;我们想等他们吃晚饭,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回来。空军节的节目还是照常举行,他们全队的中美官兵在一块聚餐,餐后汽车兵团的剧团表演评剧。他们队里的人都很自信,认为不会出什么事。他们说:“或者油不够,他们降落在旁的机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