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的彷徨(第5/7页)

我们说伊斯兰之发展于印度尼西亚乃是地缘政治之错安排,乃因伊斯兰教教条着重单一雷同,商业只通有无,不注重寻觅机缘投资制造,及个人无限制的累积资本。每日匍匐向麦加祈祷五次易行于骆驼商队。这一切在亚洲腹地北非之干旱地带接近沙漠地区行之有效,处于印尼地形复杂物产丰饶,尤以这国家企图通过经济发展而现代化之际实自相掣肘。

伊斯兰教与基督教之重大分歧在于伊斯兰不承认三位一体(trinity),否定耶稣为人舍身赎罪有神灵力量。但后者因此构成良心上之事各人自身做主,尤以宗教改革后自此脱离僧侣羁绊而尤然。伊斯兰教教徒今日尚承袭于教师(mullah)之下,以外在之纪律为依归。彼等之墨守成规势态必然也。

我们看来:新时代之伊斯兰教徒亟应通过马丁·路德之宗教改革阶段。尤以今日教育普遍,识字率增高,时机业已成熟。穆罕默德虽否定耶稣为神,但《可兰经》内仍有“定命论”之段落足为良心上各人自主之根据:

〔注〕如果安拉(上帝)准备启发某人,他开放他的心胸;使他接受伊斯兰。他如果有心让他挫败,他可以使他的心胸又窄又小,使他有如平步登天一般的困难。这样安拉对不皈依受教的予以天罚。(六·一二二)

经中又迭有“安拉仁慈,正义之人必受到宽恕”或类似辞语的慰藉,所以纵放弃沙漠战争之成规,亦无损于《可兰经》之一神论。只是过去伊斯兰领袖提倡不顾历来高僧讲释,直接研读《可兰经》,犹且引起无数纠纷。事关宗教,又非外人所宜置喙。

叙述至此,作者与读者当共体会今日中国处境之艰难。无辜华裔被害固然不当缄默。然则过度伸张又可能被指摘为干涉他国内政,徒予人以口实,于事无补,或更增加华裔之困窘。所以中共政府只对近事作极温和之谴责,因彼邦财政困难仍支援接济。我们尚需注意中国境内尚有数以千万计之伊斯兰教国民,而西方倡导“文明冲突说”者且在预言“儒教国家”将与伊斯兰同流,与西方各国作战。国际关系间之敌意与误解易结难松也。

从以上的情节看来,印度尼西亚的问题涉及经济组织宗教种族多方面,各种因素又互相关联,需要高度的忍耐,从长期间取得解决。可是今年之政变又再投入一个新的未可知因素。此即现总统哈比比态度。他是印尼伊斯兰教知识分子联合会(Indonesian Association of Intellectuals, ICMI)之会长。

前已言之,印尼之统治者希望以伊斯兰维持秩序团结人心,又不愿见伊斯兰教团体干政,已历有年。即在日本占领期间,日人亦感伊斯兰教团体众说纷纭,于是指令此种宗教团体归并而为一个大组合,称为Masyumi。印尼独立后Masyumi立即要求以教建国以教治国。苏加诺拒绝,并指令停止Masyumi之政治活动,但保证印尼人民尊奉“一个神明”之主旨,可以以不同之宗教方式表示。这出处成为现今“五个原则”(Pancasila)中之首一原则,亦为今日印尼人民须各自报称属于五种宗教之一的根据。既然五教并行则不得互相侵犯,违者处刑。

苏哈托执政后并通令执政党(Golkar)之外,其余反对党归并为二。一为联合开发党,一为印尼民主党。伊斯兰教团体归纳于前者。迄至现今两党在选举时未曾表现有意义之突破。此固然由于苏哈托之铁腕政治,能以军人控制地方政府,操纵选举。但另一方面亦表示伊斯兰只有最基层之凝聚力量,教民所关心者为传统教条教规。在全国方面,伊斯兰尚未有一个妥定之议程单,无操纵内外政治力量。

此局面可能在最近打破。

哈比比留学德国,修习航空工程,获有博士学位。他与前总统苏哈托为世交,由苏召还回国服务。在今年3月就任副总统前为苏哈托政府中之科技及研究部长。哈比比为虔诚之伊斯兰教徒,每日祈祷五次,每星期二、四绝食。他所主持之重点工业包括炼钢造船,而以制造飞机为最。在他督导之下印尼与西班牙一家工厂合作,已制成涡轮式螺桨飞机一种,预计2004年可制成喷射式飞机。评者谓哈无成本利润观念,部分零件尚需购自外方,且其属下工业漏税,但哈比比辩称他的目的在接受尖端科技,培养人才。他在议院答复质询时谓印尼经济近乎三分之一被华裔十个大型企业组合包办,政府必须举办大型企业以资对付。伊斯兰之出路,在于掌握科技为人民造福。

印尼伊斯兰教知识分子联合会成立于1990年,由哈比比亲持发起人名单经苏哈托阅后批可。内中另一闻名人物则每年巡游海外,予印尼留学生以精神训练。伊玛都丁(Imaduddin)修习电机工程,曾任大学讲师。二十年前曾因在群众集会作煽动性演讲被监禁十四个月,现为知识分子联合会主要发起人,主持电视节目。他与哈比比结合,当然志不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