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不列颠秘史(第32/36页)
“大人可以搬到您自己的教区呀。”
“约克太远了。你看,我能不能把教廷设在温彻斯特?那是我们英国的古都,而且离国王更近。”
那会成为一个多么不寻常的政体呀。国王与教皇——同时也是他的大法官——共进晚餐……国王是不是得给他递餐巾,得先招待他?
克雷芒身体康复的消息传来时,红衣主教没有说,失去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只是说,托马斯,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我们得让使节法庭开庭了,再也不能耽搁了。他说,“去帮我把一个叫安东尼•博恩斯的人找来。”
他抱着双臂站在那儿,等待着进一步的明确指令。
“去怀特岛看看。把威廉•托马斯爵士也给我带来,我想你可以在卡马森找到他——他年纪大了,所以,交待你的人动作慢一点。”
“我雇的人没有动作慢的。”接着,他又点点头。“不过您的意思我明白。要保住证人的性命。”
关乎国王大事的庭审时间越来越近。国王准备表明,凯瑟琳王后在嫁给他时已经不是处女之身,因为她早已跟他哥哥亚瑟圆房。为了证明这一点,他正在召集侍候过他们的所有随从,不管是在他们于贝纳德城堡度过的新婚之夜,还是在宫廷于当年十一月迁往的温莎城堡,直至后来他们被派去受封为威尔士亲王和王妃的勒得洛。沃尔西说,“托马斯,亚瑟如果还活着,年纪就该跟你差不多。”那些随从,那些证人,在年龄上起码大了一代人。而且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准确地说,是二十八年。他们能记得那么清楚吗?
根本就不该走到这一步——不该这样有伤体面地公之于众。坎佩吉奥红衣主教恳求过凯瑟琳,请她遵从国王的意愿,承认自己的婚姻无效,然后去修道院隐居。当然可以,她和颜悦色地说,她愿意去当修女: 只要国王愿意去当僧侣。
与此同时,她还提出了使节法庭不应该审理这个案件的原因。首先,罗马方面尚未决定。其次,她说自己是个陌生人,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国家;几十年来,她一直非常了解英国政策的各种变化,可她对此有意忽略。她说,法官们对她有偏见;她显然有理由这么认为。坎佩吉奥把自己的手按在胸口上,向她保证说,哪怕是有性命的危险,他也会做出公正的判断。凯瑟琳觉得他跟他的使节同行关系过于密切;在她看来,任何人只要是跟沃尔西相处过一定的时间,就不再有公正可言。
谁在为凯瑟琳当顾问呢?是罗切斯特主教约翰•费希尔。“你知道那家伙让我受不了的是什么吗?”红衣主教说,“他一身的皮包骨。我讨厌你那位瘦骨嶙峋的教士。这让我们其他的人显得很难看。显得……满身是肉。”
当国王和王后被传唤到贝克法亚斯的两位红衣主教面前时,沃尔西穿着质地上好的红色法袍,显出的正是一副满身是肉、颇有气派的样子。大家都以为凯瑟琳会派来一位代理人,可是她却亲自到场。全体主教都悉数出席。国王听到叫自己的名字,便用饱满洪亮、发出回声的嗓音回答,那声音从他佩戴着珠宝的宽阔的胸脯里传出来。如果可能的话,他,克伦威尔,会建议偶尔插个手势,或者嘟哝几句,或者低个头承认法庭的权威。在他看来,多数的谦恭都是做作;但做作可以赢得人心。
大厅里挤满了人。他和雷夫远远地站在一边观看。后来,在王后陈述——有人发现少数人哭了——完毕,他们出了大厅,来到阳光下。雷夫说,“如果我们站得近一点的话,也许就能看到国王是否敢正视她的眼睛。”
“是呀。大家需要知道的其实就是这一点。”
“很抱歉要这么说,可是我相信凯瑟琳。”
“嘘。不要相信任何人。”
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阳光。是史蒂芬•加迪纳,阴沉着脸,紧蹙着眉,那副尊容并没有因为罗马之行而有任何改善。
“史蒂芬先生!”他说,“回家之旅怎么样?两手空空地回来,总是很郁闷的,对吧?我一直都为你感到难过。我想你已经尽力了,虽然没什么收获。”
加迪纳的脸阴沉得更厉害了。“如果本法庭不能满足国王的愿望,你的主人就会完蛋了。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为你感到难过了。”
“你才不会呢。”
“我才不会,”加迪纳承认道,接着往前走去。
王后没有再露面,避开了诉讼程序中令人难以启齿的那一段。她的律师替她进行了辩护;她曾经告诉过她的告解神父,在与亚瑟共度的夜晚,他从来没有动过她的身体,她已经允许神父将她的告解开封,将她的话公之于众。她已经向最高法庭——也就是上帝的法庭——倾诉;难道她会撒谎,让自己的灵魂下地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