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不合作的非暴力者(第3/6页)

在严嵩的家族谱系里,能够与帝国权力沾上边儿的,还要数他的高祖父。严嵩的高祖父曾经做过省部级高官(四川布政使),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而夏言的父亲夏鼎则是因为投奔在京城任军职的兄弟,才有机会留在京城读书,最后通过个人的努力考中进士,然后派驻地方为官。夏言在京城一直长到十四岁才跟随父亲到地方,所以在他成人之后,能够说一口漂亮的京腔。

两人都具备相当高的天分。就出身而言,严嵩的起步显然要比夏言略占优势。严嵩二十岁的时候就通过乡荐(举人),几年后又考中进士,而且还是第二甲第二名(即第五名)。因此他被朝廷以庶吉士的身份选拔进翰林院做编修。明代的翰林院实际上就是内阁的署衙,内中网罗了许多科举人才,是朝廷的智囊团和书记处。在馆阁的日子里,严嵩的经义文章经常在馆试中被列为首选,他的诗词唱酬之作每每拔得头筹。同时,他的书法也非常漂亮。在欣赏他的文章的同时,还可以领略他的书法技艺,可以说是双重享受。

夏言二十八岁中举,不久入国子监读书,一直到三十五岁才拿到进士资格。他的科举成绩考得并不理想,只能达到三甲的水平。所以夏言刚进入官场时只能在中央行政机关行人司当个办事员,后来才转到兵科给事中的职位。

与夏言的性格不同,严嵩的傲气是深藏不露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做人相当低调。在外人看来,严嵩完全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老好人,甚至透着三分谄媚、七分奴颜。

就在严嵩怀揣着政治理想准备在官场上好好打拼一番的时候,他忽然得了一场大病,于是不得不返回原籍养病。嘉靖十五年(1536年),严嵩打着为皇帝祝寿的旗号重返北京。嘉靖皇帝诚挚地邀请严嵩留在京师,严嵩没做丝毫犹豫就爽快地留下了。严嵩留在了京师之地,也就此拉开了严嵩混迹帝国权力中枢的序幕。

在严嵩返乡养病的十年时间里,正赶上大宦官刘瑾权倾朝野。在刘瑾与其党羽被扫荡后,严嵩北上顺天,才算正式宣告复出。在此后的十多年之中,他先后供职于北京和南京的翰林院。而这时他的同乡内阁次辅夏言,已经成为嘉靖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

虽然严嵩在年龄和科举资历上都要超过夏言,但是在夏言面前,重返权力场的他还是摆出了一副后进晚学的姿态。在严嵩所著的诗集里,有不少诗句就是专门拍夏言马屁的。其中一句“少傅知予久,交承分愈亲”,尽显严嵩向夏言讨好献媚的嘴脸。不过这也反映出,在严嵩寻求权力上升的过程中,夏言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夏言当时虽为次辅,但是他在帝国权力高层的影响力早已超过首辅,为嘉靖皇帝所信任和倚重。严嵩是个明眼人,怎能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正因为经过了一番利害权衡,所以他才选择抱紧夏言的大腿。

严嵩想在帝国官场一飞冲天,所以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借势上位的机会,何况这个有势之人还是自己的老乡。其他人就是想攀这个高枝,也不一定有机会。

有一次,严嵩过生日,他向刚刚荣升首辅的夏言发出邀请。夏言却退回请柬,不想出席。严嵩便长跪于夏府门前,将请柬举过头顶,口中吟诵内文。可见严嵩当时的攀附之情是何等炽烈。尽管如此,夏言还是没有赏脸,严嵩只好怏怏而回。开席之际,严嵩毕恭毕敬地跪在为夏言预留的席位前,为没有赏脸而来的首辅献酒。

这件事传到夏言耳中,夏言颇为受用。但这件事对于严嵩来说,恐怕又是另一番心境。

对于正在权力爬坡阶段的严嵩来说,除了要摆平首辅这个官僚集团的带头大哥,更要对皇帝投其所好,俘获他的心。严嵩在五十八岁时撰成了《庆云赋》和《大礼告成赋》,辞藻华美,气势恢宏。用诗赋来讨好嘉靖皇帝,事实证明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时候的嘉靖皇帝更加痴迷道教,三天两头就搞个祭天仪式。到嘉靖十八年,朱厚熜安葬了自己的生母章圣蒋太后,然后就开始长时间不上朝了。他平日并不住在皇宫,而是住在一个叫西苑的地方,一天到晚就琢磨着长生不老。他经常搞祭天的仪式,在祭天仪式中有个重要内容就是火化青词。

青词,又称绿章,是道士斋醮时上奏天神的表章,用朱砂写在青藤纸上。旧时迷信之人信奉的神仙多,凡间要告诉天神的事也多,于是文人客串,青词绿章竟渐成一种流行的文体,创作者并不局限于道士。

严嵩的青词写得极好,曾经一度无人能够望其项背。其实青词并不好写,这是一种赋体的文章,要求能够用极其华丽的文字表达出人间君主对上天神灵的敬意和诚心。嘉靖皇帝求仙心切,想早日得道升天,所以官员们所写的青词总是无法满足自己疯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