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向才干之士敞开进身之路(第7/9页)

比较自由的职业很少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要想成为一名医生、律师、教授(在欧洲大陆上意味着当一名中学校长或大学教师),或者成为一名“从事各种职业的受过教育者”[16] ,都需要有多年的教育或出众的才华和机遇。1851年的英国,有大约1.6万名律师(不算法官)和不过1 700名的法律学生;[7] 大约1.7万名医生和外科医生,以及3 500名医学院的学生和护士;不足3 000名建筑师;大约1 300名“编辑和作家”[法文的新闻记者(Journalist)一词,尚未得到正式认可]。法律和医学是两个具有悠久传统的职业,第三个则是教士。教士提供的出路少于人们所指望的,如果只是因为它的扩张程度远慢于人口的增长,那也还好,但实际的情况却是,由于各个政府的反教士热情,使得这门职业正在萎缩而不是扩张。约瑟夫二世查禁了359座男女修道院,西班牙在其自由主义时期也极力查禁所有的修道院。

只有一条真正的出路存在:由世俗者和教会人士充任小学教师。教师这行的主要成员多半是农夫、工匠和其他简朴家庭的下一代,其数目在西方国家中绝非微不足道:1851年,英国有大约7.6万名男女自称是校长或普通教师,这还不包括2万名左右的家庭教师。对于身无分文而又受过教育的女孩而言,若她们不能或不愿以不太体面的方式谋生,家庭教师就是她们众所周知的最后出路了。而且,教师不仅是庞大的,也是正在扩张中的一门职业。教师的收入很低,但是,除了英国和美国这种市侩盛行的国家外,小学教师是极受欢迎的人物。因为在平凡男女第一次发现愚昧无知是可以驱除的时代,如果有任何一个人代表了这个时代的理想典范,那么这个男人或女人的生活及言论,必定能够提供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从未有过的机遇,能够为孩子们敞开世界,能够以真理和道德浸润他们。

当然,实业是向有才能的人开放的最明显职业,而且在一个迅速发展的经济潮流中,实业的机会自然相当多。许多企业的小规模生产、盛行的转包制、小规模的买卖,都使他们相对容易从事。但是,无论是物质、社会还是文化条件,都不利于穷人。首先,成功者经常忽略一个事实,那就是想要发展工业经济,就必须创造出一群比雇主或自由创业者更多的工资劳动者。每有一个人向上升入实业家阶层,就必定有更多的人滑落下去。其次,经济独立必须具有技术能力、思想准备或财政资源(无论是多么有限),而这些全都是大多数人所没有的。那些足够幸运拥有这些条件的人——如处于少数地位的宗教派别成员,社会学家熟知他们从事这类活动的才干——都表现得相当出色:在“俄国的曼彻斯特”伊凡诺沃(Ivanovo),那些成为纺织业者的农奴,大多数属于“老信徒”(Old Believers)教派。[17] 但是,若要是指望那些并不拥有这些特长的人们,例如大多数俄国农民,去做同样的事情,甚或在同样的条件上竭力仿效他们,都是完全不切实际的。

3

在各类群体当中,没有比少数派更热情地欢迎向有才能的人开放晋升之途了,无论这些职业是什么,因为这些少数派群体在当时尚不被允许跻身显著地位。这不仅因为他们出身不佳,也因为他们遭到官方和集体的歧视。法国新教徒以无比的热情投身于大革命期间和之后的公共生活,这种热情唯有西方犹太人所迸发的那种才干可与之媲美。18世纪的理性主义为这种解放进行了准备,法国大革命则将它付诸实行。在此之前,犹太人迈向成功的道路只有两条:一是商业或金融,一是解说神圣律法,但这两者都使他局限在狭小而且被隔离的犹太聚居区中。只有一小批“宫廷犹太人”或其他富有者,半隐半现地浮出其聚居区外,即使是在英国和荷兰,他们也要小心谨慎,不可走得太远,以免陷入危险和不得人心的境地。即使是这样有限的显露,也只有在那些浑浑噩噩的不信教者当中,才不显得不受欢迎,但总体而言,这些不信教者也摆明并不欢迎犹太解放。世世代代的社会压抑,使得犹太聚居区也实行自我封闭,拒绝任何背离严密正统之外的行动,并将其视为不贞和反叛。在18世纪,德国和奥地利的犹太解放运动先驱,尤其是门德尔松(Moses Mendelssohn,1729—1786),都被骂成是逆逃者和无神论者。

大批犹太人居住在旧波兰王国东部和立陶宛的犹太区内,这些犹太区迅速增长。区内的犹太人继续在充满敌意的农民当中,过着自我约束和叫人猜疑的生活,只有在教派信仰上,才能使他们有所分歧,一派效忠于立陶宛正统派学识渊博的拉比,另一派则笃信忘我入神却备受穷困折磨的哈锡德派。1834年,奥地利当局逮捕了46名加利西亚革命者,其中只有1名犹太人,这是非常典型的情形。[18] 但是,在西方更小的社区中,犹太人双手紧紧抓住他们的新机遇,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官员职位,即使不得不为此付出名义上受洗的代价,在那些半解放的国家中,经常也是如此。实业家想要得到的,甚至不只是官职。罗斯柴尔德家族(Rothschilds)是国际上的犹太之王,他们不只是有钱而已。他们本来可以更早发迹致富,尽管这一时期的政治军事变化,为国际金融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他们当时就已被视为有钱人,具有一种与他们的财富大致相称的社会地位,甚至渴望成为贵族。事实上,欧洲的王公们已从1816年开始授予他们贵族爵位(1823年,他们成为世袭的哈布斯堡男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