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幕下的大军反主流文化和反革命(第13/15页)
就在布什任期的第一年里,全球混乱最大限度地冲击了美国。2001年9月11日,纽约的世贸大厦和华盛顿的五角大楼遭到恐怖袭击,引发全球骚乱。当然,恐怖主义本质上就是要传播恐惧。然而,世贸中心双子塔的倒塌让这个一直以来都惴惴不安的国家终于找到了恐惧的对象。媒体对于这起袭击的实时播报增加了这起事件给人带来的冲击和恐惧,震惊的世人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最初那些疯狂的营救措施,看着双子塔突然倒塌,看着数千条性命转眼之间灰飞烟灭。
“9·11”事件带来的恐惧感是非常明显的。在此之前,美国人当然也经历过国内恐怖活动。1993年,与基地组织有关的恐怖分子也袭击过世贸中心。然而,美国从来没有遇到过像“9·11”这样大规模的恐怖袭击。布什政府对此的回应是宣布发起“反恐战争”,但这种战争从一开始就冒着落空的风险。恐怖毕竟是一个昙花一现的敌人。布什政府的批判者常常指出,布什自称为“战争总统”,从中赢得了不少好处。他挑起了公民自由权的问题,也为损害那些自由权制造了机会。虽然美国政府将基地组织指为罪魁祸首,但在这场除了恐怖之外其实没有明显敌人的战争中,美国想要自身立于不败之地,在一些人看来是非常冒险的。
“9·11”事件之后,美国成立了国土安全部,通过了《美国爱国者法案》。尽管这些都是针对“9·11”事件采取的行动,但在美国国内外的一些人看来,这些举动都让保守派反革命势力得到巩固,是一种更危险的“新保守派”阴谋的胜利。这种阴谋意图建立起一个美帝国——一个自由的帝国——并且要形成一种可供复制的美国模板,但并不是每个国家都会欢迎这种模板。布什概述并且颁布袭击“邪恶轴心”、在阿富汗推翻塔利班政权(持久自由行动)、在伊拉克终结萨达姆·侯赛因(Saddam Hussein)的独裁(伊拉克自由行动)并实现“政权更替”的计划时,世界都为之一愣。虽然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美国都指出了至少是切实存在的敌人,但事实证明,想打败他们也并不容易。
在美国国内方面,“9·11”事件掀起了一股爱国主义的高潮,布什对此当然会加以利用。就和二战结束后一样,美国的国旗到处飘扬。它被插在双子塔的旧址上;被展示在每一个可能的地方,汽车上、窗户上;搜救犬身上裹着它,孩子们身上也穿着它。它成了一种反抗的象征,成了一条让人安心的毛毯。战争当然是想要引起这样的爱国反应,把民众团结在一起,进而增强国家主义。而就在2001年之前,这种国家主义正面临破碎的危险。对于美国来说,这种新的国家主义的高涨来源于冲突,从某种意义上讲,与恐怖分子的冲突终结了这个国家在越战失败问题上一直以来的困扰。恐怖主义这个敌人是否会比共产主义更容易约束和击败还有待观察,奥巴马的民主党政府是否能有尊严地获得和平或者从容地从阿富汗撤兵也还要拭目以待。
不可避免地,“9·11”事件没有能够消除所有的分歧,美国继续挣扎在这些分歧之中,与之苦苦作对。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重创美国,也将美国持续存在的阶级分歧和种族分歧暴露在世人面前,而至少在外人看来,这些分歧在2001年之后可能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在2008年的总统竞选中取得胜利,在一定程度上归功于这些分歧的存在,但在更大程度上则应归功于美国人想要解决这些分歧的迫切要求。
奥巴马上任之时,其他国家正在开始怀疑,更确切地说是担忧美国在世界舞台上的角色。美国似乎有时在转向一种内向化的孤立主义,有时又在转向一种想要贯彻全球秩序的强势的救世主冲动;它一方面对自由高谈阔论,一方面却又迟迟不肯关闭关塔那摩湾监狱。奥巴马许诺了一个不同的未来。在这个未来之中,美国不会为了巩固自身安全而让自己的理想妥协;在这个未来之中,美国将会从“百衲而成的传统”中打造出公民国家理想。“这,”他宣称,“就是公民的义务和承诺。这就是我们自信的来源——认识到上帝呼唤我们在前途不明的情况下掌握自己的命运。这就是我们的自由和我们坚守的信条具有的意义。”[14]有些人对奥巴马的这个就职演讲感到失望。他们似乎在期待更多,但那是什么呢?
在某种程度上,奥巴马的当选在很多层面上都是具有——或者说,是许多人都希望其具有——象征意义的。奥巴马的当选不仅意味着在连续两届共和党政府之后,民主党终于重获执政权,也意味着所谓的新保守主义统治明显已经走到了尽头。有些人认为,在乔治·布什任内开始流行起来的新保守主义描述了那些在20世纪60年代属于自由派、到了80年代和90年代却转向保守派的人士。和其他改变信仰的人一样,这些人对待自己的新信仰相当认真、坚定。新保守主义政府对20世纪60年代美国国内一些人表达的反美主义感到失望,对在那之后美国国外表达的反美主义情绪也充满忧虑,其国内外政策都寻求回归“传统”价值,(通过神学保守派)重申宗教是美国世俗信仰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