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7/10页)
罢工继续到第六周,由于劳动部长甚至肯尼迪总统都不能对调停有所影响,甚至也不能进行严肃的谈判,詹姆斯·赖斯顿便真愤怒了。赖斯顿,连同他的华盛顿分社,全国及海外的分社,纽约总部的管理者和没有参加工会的少数雇员,现在也许比罢工者本人更强烈地感觉到了这次罢工。没有参加罢工者没做多少事情仍在领工资,对此感到很不安。赖斯顿特别意识到这次罢工正在使苏兹贝格夫妇和奥维尔·德赖富斯感到极度痛苦。1963年1月12日,赖斯顿为《纽约时报》的西部版和国际版、它提供新闻服务的外埠72家报纸写了一篇专栏文章,攻击伯特伦·鲍尔斯和印刷工工会,主张如果必要的话,报社老板们可以找没有工会的印刷厂印刷纽约的报纸,并通过邮递进行分发。赖斯顿的文章如下:
美国总统不能审查纽约媒体。《权利法案》第一修正案明确禁止美国国会干涉媒体自由,但是伯特·鲍尔斯,纽约印刷工的首领,却不仅可以审查媒体,还可以把它们关闭。
一个可以被一位公民任意封锁言论的媒体,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因此在这座全国最大的城市当中,信息的流通只能被绝对的权力所摆布,而权力的挣扎非常不均衡。因为工会在利用它所有的权力来停止出版,而媒体的所有者没有尽其全力来继续推进出版事业。
这如果是在一个肉类工厂或者钢厂,也许是可以令人接受的,但是报纸并不是猪排或铁栅栏。除非每个人,从杰弗逊,到门肯到杰拉尔德·约翰逊都在对我们开玩笑,否则我们的工作就是印刷新闻,挑起事端,如果可能的话,可以借用伯特·鲍尔斯善意的允许,但是如果得不到,那么在必要的情况下,就不必得到他的允许。
我知道这个观点并不会被所有的出版商所认同,但是记者也是这个行业的一份子,而且如果我们无法得到光荣的和平,我们就要默认新闻就像是肥皂一样可有可无的商品,那么我们将会被当作肥皂小贩一样被对待,并且活该如此。
这篇专栏文章被《纽约时报》封杀了。它没有发表在《纽约时报》的西部或国际版上,而且《纽约时报》还给接受新闻服务的外埠报纸发了一个删除通知。这个决定最终是奥维尔·德赖富斯决定的。当德赖富斯看到赖斯顿的专栏文章时,谈判桌上似乎有了模糊的希望,但这种虚幻的迹象很快消失了。德赖富斯没有把握住任何机会。赖斯顿是失望的,但在这个场合他无力影响德赖富斯。德赖富斯仍然是赖斯顿非常亲密的朋友和赞赏者,但除此之外德赖富斯还是报社业主。他不愿意有意冒犯伯特伦·鲍尔斯,因为这可能引起劳工和经理之间更多的不和。
然而,罢工仍在继续。十周后,在罢工仍在进行时,赖斯顿未发表的专栏文章出现在《新共和》上了,并且有了一个应答者默里·肯普顿。肯普顿尽管称赞赖斯顿的精神,批评《纽约时报》查禁赖斯顿文章的决定,但他并不同意赖斯顿文章的基本论点。肯普顿写道:“我们从中看到了我们经常在杜勒斯国务卿的演讲中看到的、使赖斯顿感到不舒服的恶棍和圣人。”肯普顿认为,赖斯顿的愤慨,主要不是由印刷工人反对报纸的罢工,而是由印刷工反对《纽约时报》的罢工激起的。“他不代表激进也不代表保守的观点,他代表的是《纽约时报》。”肯普顿写道。肯普顿希望赖斯顿讲钢铁厂和肉类加工厂这样的地方的罢工态度不要过于傲慢。“如果一次肉类加工厂的罢工使两万人丢掉了工作,”肯普顿写道,“就存在着值得公众关注的个人利益。”肯普顿的结论是,进行罢工的印刷工,想要证明自己作为工会会员的自豪,而不是作为手艺人的自豪——“对他们来说,他们有一种社会欠他们的债的观念,就像赖斯顿和我本人关于记者对社会的贡献的观念一样是膨胀起来的。”
这次罢工持续到整个冬天,德赖富斯看起来很沮丧而且疲劳。虽然德赖富斯刚刚50岁,并且看起来身体健康,但他年轻时就有风湿性心脏病,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在征兵体检时发现的。现在作为报社老板,他在极力争取得到一个公正的安抚性的解决方案。在一个关键的时刻,当谈判似乎要在激烈的相互指责中破裂时,德赖富斯说服主要谈判代表继续谈下去,抑制一下他们的敌意。大多数敌意针对的是德赖富斯自己的同事和顾问、《纽约时报》总经理艾默里·H.布拉德福德。布拉德福德在这次罢工之前被报社业主联合会指定为联合会对工会的首席发言人。报社业主们意识到了布拉德福德的专横,但他们敬佩他的独立性和信心。他们相信他们找对了布拉德福德这个难对付的使者来保护他们的利益,反对工会的野心。他们没有预料到工会人士对布拉德福德的反应。如果说有谁在与工会领导会谈过程中,完全无法表现得像“普通人”一样,那就是艾默里·H.布拉德福德。其他管理者都多少可以这样做。当布拉德福德和工会人士在一起时,就像是一个贵族学校的校长和贫民窟的孩子混在了一起。布拉德福德的笑,使人想起了爱丁堡公爵在非洲殖民地旅行时经常对土著酋长的笑:头微微低下,以皇室的眼神看着远方,目中无人。在工会的圈子里,不管布拉德福德做些或说些什么,似乎都是错的——他高塔一般的身材是错的,他瘦削、金黄色头发、新英格兰人的英俊是错的,他的烟斗和他的暗色双排扣的外交官服装也是错的。他在谈判桌上面对的是伯特伦·鲍尔斯,这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优势。鲍尔斯是个固执的出身于低层的美国爱尔兰人,曾在波士顿居民区接触而对轻松潇洒的哈佛大学学生没有好印象。当然,布拉德福德是耶鲁大学毕业的,但这对鲍尔斯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布拉德福德稍微显示出一点高傲的迹象,都会使鲍尔斯生硬起来。随着罢工的持续,布拉德福德受到来自报纸所有者、商业界、纽约和华盛顿的政治家与和平人士的很大压力。布拉德福德的举止越来越冷漠和傲慢。不仅鲍尔斯和其他工会人士感觉到了这一点,而且曾几次主持调解罢工会议的纽约市长罗伯特·F.瓦格纳,公正的罢工调解人西奥多·W.基尔,《纽约邮报》社长多萝西·希夫都感觉到了这一点。罢工进行到第三个月,希夫女士开始烦恼起来,她退出了报社业主联合会,恢复了她的报纸出版。她觉得,纽约人至少应该有一份可阅读的地方报纸,而解决罢工问题似乎没有多大希望。虽然开了几十次会议,其中一些会议甚至通宵达旦,但双方的让步却很少,只有更多的恶毒攻讦。使伯特伦·鲍尔斯特别恼怒的是,肯尼迪总统在一次电视新闻记者招待会上对他进行了人身攻击。肯尼迪在宣读一篇有利于报社老板们的声明时,指责鲍尔斯坚持没有理由的要求,迫切要求这种争论交给第三方来解决。肯尼迪总统说:“显然,在这次纽约报纸罢工中,国际印刷业工会的地方组织和它的主席伯特伦·鲍尔斯,就任何人所能理解的立场而言,是企图强加一种解决方案,把纽约的几家报纸关掉,使几千人丢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