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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密西西比起作用的东西也在曼哈顿起作用,但反之却不尽然。北方人的个人冲动是和南方不合拍的,南方人不容易接受它;南方人有自己根深蒂固的做法,联邦立法者后来才知道这一点。南方有自己的速度和风格,并且给南方人打上终生的印记。当北方人到南方生活时,他们也会被打上这种印记。定居于南方的北方人学会了当地的口音,而定居于北方的南方人却学不会。

所以,在图尼卡,卡特利奇过得不错。他结识的乡民,他在密西西比为之工作的小报,以及他后来在孟菲斯加入的大报,为他提供了一系列地方故事和奇人怪事,使他后来几十年能在萨迪餐厅或21俱乐部周围或华盛顿某个南方参议员的后室里取悦他的同事和客人。卡特利奇在华盛顿最自然地去接近的政治家,是那些和他同样熟悉南方乡村的人,是那些体现南方的风格并且像他一样知道如何远离家乡制造奇迹的人。在华盛顿,卡特利奇同密西西比的参议员帕特·哈里森、弗吉尼亚的卡特·格拉斯、阿拉巴马的托马斯·赫夫林、得克萨斯的约翰·南斯·加纳、南卡罗来纳的詹姆斯·F.伯恩斯最友好。他们信任他,向他透露消息,和他一起喝酒——特别是加纳,他后来成了副总统。伯恩斯成为国务卿后,他为卡特利奇提供了助理国务卿的职务,卡特利奇谢绝了。比起政治生活来,卡特利奇更喜欢报人生活,尽管在他那里这两个世界几乎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卡特利奇的举止像是一个政治家,言谈像政治家,假如他冒险把全部精力投入政治生活,他无疑会成为一个大人物。他记得住别人的名字,记得住应对老朋友尽的义务,即使他结交了处在更有权位的新朋友,他也不忘老朋友。卡特利奇1930年加入《纽约时报》华盛顿分社时,他似乎认识了首都南部每一个村子里的人——酿私酒者,浸礼会牧师,旅馆侍者,二手车销售商;乡村编辑和法官;一位卡特利奇一次为报纸的社会版写了一篇谄媚文章谈到的密西西比妓女;一个叫作威利·特纳的擦皮鞋男孩曾是詹姆斯·特纳农场上的奴隶的后代。事实上,威利·特纳取此名是为了纪念卡特利奇的母亲。卡特利奇搬到孟菲斯后,每周和威利·特纳在一起两三次。每当卡特利奇的名字出现在地方报纸上——后来出现在《巴尔的摩太阳报》和《纽约时报》上,他的这位朋友都会从顾客每天留下的各种报刊上把他写的文章剪下来,把它们粘到一个剪贴簿上,放在他的鞋架下面。

卡特利奇于1923年乘火车从图佩洛来到孟菲斯。幸运的是,在他进入《孟菲斯新闻》(Memphis Press)办公室前不久,一个来自俄克拉何马市的新任命的主编急于证明他作为决策者的权力——他当场雇用了卡特利奇。后来当该报遇到了经济上的障碍,卡特利奇被解雇了,这使得他有机会拜访《孟菲斯商业之声》,并且直接进入它的主编、一个叫作C.P.J.穆尼的红脸色的活泼的爱尔兰人的办公室。当卡特利奇进入房间时,穆尼坐在他的桌后,用少了几只指头的手揉了揉眼睛。穆尼听了一会儿卡特利奇滔滔不绝的介绍,对卡特利奇出生于密西西比感到特别高兴,这是穆尼希望增加发行量的一个州。于是,穆尼又用他的残手揉揉眼睛,打断卡特利奇的话,挥手让他离开办公室,用卡特利奇至今仍记忆犹新的不耐烦的口气说:“好了,好了,走出大厅,往左转,然后再往左转,你会看到一个红头发的犹太人,让他给你安排工作。”

卡特利奇按这个方向走,很快他见到了一个面色红润的毛发浓密的男人,叫萨姆·卡亨,是城市版编辑。他以适当谦卑的口气说,他刚听穆尼说他能加入记者队伍。

“穆尼先生跟你说什么?”卡亨难以相信地问道,此前没有人告诉他要雇用什么新记者。

“穆尼先生说你会给我一份工作。”卡特利奇重复一遍。

“他对你这么说的?”

“是的,先生。”

“他确切的话是什么?”卡亨依旧充疑惑地问道。

“他告诉我走出大厅,往左转,然后再往左转,我会看到一个红头发的犹太人,告诉他给我安排工作。”

卡亨深思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吧,你一开始每周25美元。”

这比卡特利奇在《孟菲斯新闻》挣得还多5美元,卡特利奇很满意,他发誓会证明他对卡亨先生是有价值的。几天后,卡特利奇有了这样的机会。当时穆尼在写一篇关于棉铃虫的文章,突然来到新闻编辑室,大声地问大家:“有谁知道,你们把那些研究昆虫的人叫作什么?”没有人能够回答,穆尼蔑视地扫视一下房间,摇摇头。然后为了突出他的蔑视,他指着一个职员,重复了这个问题;这个职员回答不出,他又问另一个。他绕着房间转了一圈一个接一个地问,越来越生气,一步步接近了萨姆·卡亨坐的地方。卡特利奇在另一边注视着,想到卡亨不会比其他人更聪明。所以,正当穆尼准备指向卡亨时,卡特利奇从远距离喊了出来:“是昆虫学家吗?”穆尼挥挥手,点点头,然后离开了房间。萨姆·卡亨松了口气。第二周,卡亨给卡特利奇涨了10美元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