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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1959年,摩西对《纽约时报》发表的关于以他为首领的该市第一贫民窟清理方案的一系列文章感到生气,他的表示异议的信件并没有出现在它们应该出现的“致编辑的信”的栏目里,而是作为新闻发表在平时的新闻栏目里,前面加上一段解释性的话,在新闻标题下出现。这不仅使读者开始怀疑那一系列文章的可信度,而且还挫败了那一系列文章的锐气,但那些文章是记者经过几个月认真研究的——对摩西来说,即便不是在所有细节和解释上都完全令人满意,也是确切和客观的。当摩西在《纽约时报》上为他的朋友莱斯特·马克尔,一个因其风格标准的严格而知名的编辑撰写评论文章时,编辑们对摩西华丽的散文很少修改,很少削弱它的锋芒和做作,这些文章在星期天的《时报杂志》上几乎和马克尔本人写的文章毫无二致。当时在《纽约时报》的新闻队伍里有一个老记者,在他的同事中以“摩西的人”而知名,这意味着摩西使他成为自己的一个心腹和朋友,把他的私人电话号码和周末的行踪都放心地告诉他。这样一来,为了证实、否认或评论某个消息的进展,《纽约时报》的编辑想找摩西的话,只需问一下这个人就行了,他会和摩西联系的。这个特殊的记者在职员中的地位,他的信心和行动方式,无疑还有他寻求奖赏的勇气,在某种程度上因他同罗伯特·摩西的关系而得以巩固。当摩西在20世纪60年代作为一个重要的制造新闻者的地位开始衰落时,摩西的人在《纽约时报》新闻编辑部里的地位也衰落了。
罗伯特·摩西在《纽约时报》上的神圣不可侵犯地位的衰落,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60年代期间该报组织的大调整,先是苏兹贝格生病和能力不济,然后是他50岁的接班人奥维尔·德赖富斯于1963年突然去世。三年内这两个业主的迅速退出,连同他们手下老卫兵的重新安排,对《纽约时报》的许多传统习惯和价值产生了破坏性的影响。在时报大楼三层发号施令的人中突然出现了一些具有新观念的新编辑,约翰·奥凯斯开始管理十层的社论版,这些人大多数都不怎么敬畏那些神圣不可侵犯的人物。最早感觉到这种变化的是罗伯特·摩西,另一个人是弗朗西斯·卡迪纳尔·斯佩尔曼。
1963年的冬天摩西开始感觉到了这一点。当时作为即将举行的纽约世界商品展览会的主席,他那么多的计划和行动居然不被新闻界所看好。媒体的情绪看起来对他不利,不仅有《纽约时报》,还有其他报纸,加上广播电视。并不是说他们不完整地或不准确地报道这些新闻,而是在一些事情上他们做得太完整、太准确了,他们什么也没有忽略。他们引用一些多余的词语或句子,插入多余的小细节,有意地向读者表达一种怀疑。他们和摩西开玩笑,因为这个暴躁的老人极力吹嘘这次商品展览会。他们在它劣质的建筑完工之前就把它拆散了,然后他们又在接下来的两年之中不断地来贬低它。
《纽约时报》社论批评摩西对这次商品展览会的财务操纵,他“对辱骂的爱好”,记者们似乎很高兴记录下他的每一个挫折——他想让A&P来清除在商品展览会场地上空可被看到的大霓虹灯面包广告牌,结果徒劳一场;他想让苏联人参与商品展览会,结果人家没来;他对每天来参观商品展览会的人数的乐观估计也没有实现。新闻界,包括《纽约时报》,过分渲染商品展览会开张日种族骚乱的威胁,包括黑人好斗分子在高速公路上的一次汽车“阻塞交通示威”——一种尽管没有成功却不利于人们参加展览会的威胁。在这一时刻没有人有兴趣去帮助摩西,媒体没有显示出一点愉快的态度,对小过失也不无动于衷,尽管这种无动于衷曾是他们对以前的布鲁塞尔商品展览会报道的特点,或者会激发起对后来的加拿大商品展览会的报道。摩西,纽约商品展览会的象征,在他的漫长生涯中已经树敌太多了。他写了太多的信,推开了太多的人。他罪有应得,但正像很多情况一样,他并没有在该遭报应的时候就遭到报应。因为1964至1965年纽约世界商品展览会并不像大量新闻报道所暗示的那样是非常丑陋的、无聊的、没有生气的铺张演出。每一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参观者出席这次商品展览会,都找到了精彩的、值得记住的画面和声音,但他们无法表达出这一点,没有完整的声音,因为新闻界关注的只是大门口的示威者、停车问题、劳工争论,以及如果人们留心就总能发现的过失——《纽约时报》的一个记者在他的专栏里报道说,“在这次商品展览会上”,在斯科特纸巾展馆的男厕所里却没有擦手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