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 楚世家第十（第7/11页）

怀王元年，张仪开始任秦惠王的丞相。四年，秦惠王开始称王。

六年，楚国派柱国昭阳率军攻打魏国，在襄陵打败魏军，夺取八座城邑。又移兵攻打齐国，齐王对楚军很忧虑。恰巧陈轸替秦国出使齐国，齐王说：“怎么办？”陈轸说：“君王不必忧虑，请允许我让楚国罢兵。”立即前往楚军会见昭阳，说：“我愿意听听楚国的军功法，对于打败敌军杀死敌将的人，用什么使他尊贵呢？”昭阳说：“官做到上柱国，并封高爵执皀。”陈轸说：“还有比这更高贵的吗？”昭阳说：“令尹。”陈轸说：“如今你已经是令尹了，这是国家最高的官职。我请求打个比方。有个人送给他的门客一杯酒，门客们商议说：‘几个人饮这一杯酒，不能都喝到，请大家在地上画一条蛇，先画成者独饮这杯酒。’有一个人说：‘我先画成蛇。’他端着酒杯站起来，说：‘我能给蛇添上足。’等到他画完蛇足，而后画成蛇的人夺过酒杯一饮而尽，说：‘蛇本来没有足，如今你给它添足，这就不是蛇了。’现在你担任楚国的丞相攻打魏国，打败魏军，杀死魏将，功劳没有比这更大了，好比帽子上不能再加什么了。如今又移兵攻打齐国，战胜了齐国，官爵也不能比现在更高；如果攻齐不胜，丧失生命，丢掉官爵，给楚国带来损失：这跟画蛇添足一样。不如把兵撤回，施德于齐国，这是保持功业的好办法。”昭阳说：“好。”就领兵回去了。燕国、韩国开始称王。秦国派张仪和楚、齐、魏三国相会，在齧桑结盟。

十一年，苏秦合纵山东六国共同攻打秦国，楚怀王担任纵长。行至函谷关，秦国出兵迎击六国的军队，六国的军队都撤退了，只有齐国的军队最后撤退。十二年，齐盡王打败赵国、魏国的军队，秦国也打败韩国的军队，和齐国争夺霸主。

十六年，秦国想攻打齐国，楚国和齐国合纵亲善，秦惠王以此忧心忡忡，于是就宣布免去张仪的丞相职务，派他南去会见楚王，对楚王说：“我们秦王最喜欢的人莫过于大王，即使我张仪最愿意做他的守门贱职的那个主人，也莫过于大王。我们秦王最憎恨的人莫过于齐王，即使我张仪最憎恨的人，也莫过于齐王。但大王你和他亲善，因此我们秦王不能侍奉大王，使我张仪也不能做你守门的贱职。大王如果为我关闭关卡和齐国绝交，现在就可以派使臣随我西去，收回以前秦国夺去的纵横六百里的商于地区，这样齐国就削弱了。这是在北削弱齐国，在西和秦国亲善，并可以得到商于来增加财富。这是一计而得到三利的妙策啊！”怀王大喜，就把相印交给张仪，天天设酒宴与他欢饮，宣扬说：“我又得到我的商于地区了。”群臣都来道贺，只有陈轸来吊慰。怀王说：“为什么？”陈轸回答说：“秦国重视君王的原因，是因为君王和齐国有同盟关系。现在商于地区没有得到，先和齐国绝交，这样楚国就孤立了。秦国又怎么会重视孤立无援的国家啊，一定会轻视楚国。如果先让秦国交出土地，而后我们和齐国绝交，那样秦国的诡计就不会实现。我们先和齐国绝交，而后再向秦国索取土地，这样一定会被张仪欺骗。被张仪欺骗了，那么君王一定怨恨他。怨恨他，等于是西边挑起秦国的祸患，北边断绝和齐国的邦交。西边挑起秦国的祸患，北边断绝和齐国的邦交，那样韩、魏两国的军队一定会趁机来攻打楚国。所以我来吊慰。”楚王不听，就派一位将军西去秦国接受土地。

张仪回到秦国，假装喝醉酒从车上摔下来，声称有病，三个月不出门，商于的土地无法得到。楚王说：“莫非张仪认为我和齐国绝交还不彻底吗？”于是派遣勇士宋遗北去辱骂齐王。齐王大怒，折断楚国的符节而和秦国联合。秦、齐两国修好后，张仪出来上朝，对楚国的将军说：“你怎么不接受土地呢？从某地到某地，长宽六里。”楚国将军说：“我奉命接受的是六百里，没听说六里。”立即回国把情况报告给怀王。怀王大怒，将要兴兵讨伐秦国。陈轸又说：“攻打秦国不是上策，不如用一个名城贿赂秦国，和它共同攻打齐国，我们丢失给秦国的土地，从齐国得到补偿，这样我们还可以保全。现在君王已经和齐国绝交，而又责问秦国的欺骗，这等于是我们撮合秦、齐两国交好，而引来天下的众兵，国家一定会受到极大伤害啊！”楚王不听，于是和秦国绝交，发兵西攻秦国。秦国也发兵迎击楚军。

十七年春天，和秦军在丹阳会战，秦军大败楚军，斩杀披甲士兵八万，俘虏我国大将军屈匄、副将军逢侯丑等七十余人，于是夺取了汉中郡。楚怀王大怒，就调动全国的兵力再次袭击秦军，在蓝田交战，楚军大败。韩、魏两国听说楚军遭受严重挫折，就南下袭击楚国，一直打到邓地。楚怀王听说后，才率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