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闻道浮生戏一场(第7/9页)

定:哎哟真好看哎,哎哟!

王:这老年这个特漂亮!

刘:这就把人物一下就表现出来了……所以就练这种基本功,拉云手,规规矩矩地练云手,站好了子午相,先往前转,再转过来,老生呢,齐着眉,底下呢,齐着肚脐儿。推过去,转过来,然后是推过来转过去。然后是起霸,就像这个,蹬出去,转过来,这是头一步,第二步,蹬出去,转过来……像这个,就这么练。他不告诉你啊,且明白不了呢。

王:刘老演这个能演出文化的底蕴,有些人为什么演半辈子一辈子闹不明白?他就是老师怎么比画就跟着比画。

刘:过去有个规矩,不许教外行,外行啊,不许教云手,不能让人练,第一是保密,第二是不敢让人练,像涛七爷,载涛,还有红豆馆主啊,他们什么戏都练,不是由云手那儿练,尊敬人家,不能教这个。另外还有行规,不能告诉人家。因为我算徒弟啦,可以教给我了。

王:现在有些演员就是,尤其是中青年演员,他们学来学去……

刘:他们不会这个,富连成不教这套。另外这转身问题,用完了,拉开了,这转身,有什么用处呢,这原则就是这么个原则,怎么能够有效果。比如你一出完台了,稍微侧着点儿,都愿意瞧那正脸儿,等着转过来呢。有的人就不知道了,没有转身,转过来之后接着就走了,人家没等瞧见你又走了,没什么效果。你得转过来之后,瞧见了不是,我这儿端着带子,这么过来了,稍微一转身,台底下正集中瞧你呢,效果就出来了。你比如我这一转,转过来了,还没等瞧呢,就迈着步子,全都白费,(观众)看不见哪,他也不会这个。你这老包,tang-kang-kang, kang-cei-cei-cei,你要是tang-cei,这老包不是没有了么。

定:怎么一个动作都这么漂亮。

王:那么多学问。现在在这方面能够给我们留下印象最深的,花脸行就是袁世海。

刘:还有一种呢,脑袋不许瞎动,比如我在这么坐着,瞧你,这么瞧不行。比如我要瞧那个人吧,这么瞧没劲儿呀,我得把腰转过去,再瞧你,这个劲儿就来了,所以这个事儿呢,就是他不会云手功。现在没有真正会云手功的,因为这东西你教了不是,他还生气呢,他不会不是,他就恨这个。现在像于世文还都会,于世文也故去了。胳膊都不许动,你像那起霸,腰带着动呢。

定:我还真看懂了一点儿,胳膊一晃就显得轻浮。

刘:这套东西怎么来的呢?是大老板在南方请了一个朱先生,唱昆曲的那个老先生,那老先生传给钱金福,传给陈德霖,钱金福再传给梅兰芳、杨小楼、余叔岩他们。这是这么传下来的。我这属于也是这个昆曲名家这么传下来的。朱洪福,朱洪福老师。这是原来老昆曲的底子,真正老昆曲的东西落在京剧里,落在“杨梅余”身上,没有一只手老在那儿动弹的,脑袋乱动,没有。

4.几个关于京剧的常识问题

定:刘老我有个问题要问问,京剧原来不是在安徽的吗,它什么时候变成京腔的?

刘:我跟您说呀,它这个有两派。一派说的是安徽话,安徽话实际上是安庆的话,安庆话跟扬州话是一样的。梅兰芳有时候阴平念得低,阳平念得高,这是安徽话,就是江北话。还有一派就是谭鑫培呀,这派的,说的是湖北话,湖北的四声。大老板呢,说的还是安徽话。但是大老板加上京腔,就是他的阴平也高了,那边的阴平低呀,你要说安庆、扬州话是阴阳上去(扬州语调),湖北话是阴阳上去(湖北语调),所以程砚秋、余叔岩他们都是这么念阴阳四声的。梅兰芳和程砚秋你能听出来吗?他们的四声念的就不一样。

定:我问的都是最常识的问题。

刘:是最基本的问题,也就是最重要的问题。四声字调,最重要的。梅兰芳和程砚秋的腔调为什么不一样,(对王)这个您比我内行。梅兰芳念的有点扬州、安庆的字调,程砚秋念的和余叔岩一样是湖北的字调,扬州话和天津话音调一样。(唱“大王爷平日里本是刚强成性……”梅派与程派),四声不一样,唱腔就不一样。关键是四声,不是尖团。

北京腔是怎么回事,到了北京了,你得迁就点儿嘛,就成了京味的湖北话了。咱们念的是武汉话,就是标准的官话,你要按北边一点的呢,卷舌的,那没法弄。尖团上?那都是按昆腔来说,昆腔不是二十一韵么,到咱们这儿十三韵,有些闭口音都不用了,要在昆腔还要用。这里边有人为的。

王:听您的学问之后,有些问题就好解释了,你比如说“同光十三绝”里,我一直就挺奇怪,前三鼎甲,当然程长庚、余三胜都有,没有张二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