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方的赶超:大清王朝为什么出不了牛顿和伽利略(第16/24页)

我们再夸张都不足以描述这些伟大科学家的功绩。当英格兰诗人亚历山大·蒲伯被请求歌颂牛顿的时候,这位诗人这样颂扬道:

自然,以及自然的伟大法则隐藏于黑夜之中,

上帝说让牛顿出现吧!于是瞬间到处充满了光亮。

但在现实中,从黑夜到白天的转变并不是那样瞬息而就的。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字原理》出版时,正值英格兰最后一桩吊死巫师的事件发生5年以后,而5年之后又发生了马萨诸塞的塞勒姆巫师审判。而牛顿本人对于炼金术和地球引力同样热情,一直到最后都坚信他能将铅变成金子,这些因为1936年数千份他的私人信件被拍卖而为大家所熟知。在17世纪的科学家中,他不是唯一一位拥有在今天看来非常奇怪的观点的人。但是不管怎样,西方人对于世界的认识越来越清醒,逐渐用数学消解了神灵与魔鬼的传说,数字成为现实的衡量尺度。

根据伽利略的观点,哲学就交织在宇宙这本宏大的书中,连绵不断,供我们仰望观瞻……它是以数学为语言写成的,组成它的文字有长方形、圆形以及其他几何图形,没有这些图形,人类是不可能理解其中的任何一个字词的。如若没有数学以及这些数学图形,人类就如同在黑暗中漫步一样。

一些科学家推测,自然界的真理可能也同样适用于社会领域。在某种程度上,政府官员们——尤其是金融家们——非常欢迎这一观点。同样,国家也可以被看作一台机器,政治家们可以计算国家的财政收入与支出,部长们也可以校准其内部复杂的齿轮。但是这种新的思考方式也非常令人担忧,自然科学通过揭露古代权威观点的任意性而获得了自己新的角色,社会科学会不会同样对国王与教会的权威加以颠覆呢?

如果这些科学家是正确的,观察与推理确实是理解上帝意愿的最好工具,那么说它们同样是管理政府的最好工具也是合情合理的。英国理论家约翰·洛克(John Locke)主张,认为自创世之初上帝就赋予了人类某些自然权利也是同样合乎情理的,他由此推断:“人类从出生起就拥有一项权利……保护自己的财产——也就是他的生命、自由、资产——不受其他人的损害与侵犯。”因此,洛克总结道:“人类结成联邦,置于政府的管理之下……最伟大、最主要的目标,就是保护他们的财产。”如果事实如此的话,那么人类就是“生而自由、平等、独立的,未经个人同意,任何人的财产不得被剥夺,或置于别人的政治权利之下”。

如果这些观点只限于那些在象牙塔里用拉丁语高声辩论的知识分子的话,它们可能会非常让人困扰。但实际上并不是,这些观点首先兴起于法国,然后很快扩展到其他国家,富裕的妇女们赞助成立了许多沙龙,在那里学者们互相讨论,新的强大思想震荡着社会。业余爱好者创办了讨论俱乐部,邀请演讲家们解释新的观点,展示他们的实验成果。低廉的印刷费用、更好的发行制度、民众们越来越高的文化水平促进了新闻报纸业的兴起,将新闻报道与社会批评和读者来信结合起来,将狂热与骚动传递给成千上万的读者。在星巴克出现的300年以前,有进取心的咖啡屋所有者们意识到,如果他们提供免费的报纸以及舒适的椅子,顾客们就会愿意在那儿坐下——读书、辩论、买咖啡喝——待一整天。一种新的东西逐渐形成了:公共意见。

舆论制造者们喜欢宣称启蒙运动正在全欧洲范围内广泛传播,用智慧之光照亮了几个世纪以来为宗教迷信所蒙蔽的黑暗深处。但是到底何谓启蒙呢?德国思想家伊曼纽尔·康德曾经这样直率地描述启蒙运动:“敢于去了解!有勇气运用自己的理解能力自由思考!”

这一运动对于既定权威的挑战是非常明显的,但是大部分18世纪的君主们选择了妥协,而非与之抗争。他们坚持说他们一直就是开明的、受过启蒙的专制者,他们的统治是合情合理的,是为了公众的利益的。“哲学家们应该不仅是世界人民的老师,也是各国王子们的老师,”普鲁士国王曾经这样写道,“他们必须合乎逻辑地思考推理,而我们必须根据逻辑来行动决策。”

但是,在实际中,王子们通常会发觉他们的臣民的思维与逻辑非常让人恼火。在大不列颠[8],国王们不得不忍受臣民的这些逻辑;在西班牙,统治者们可以将之肃清消灭;但是在法国却有着足够的先锋主义精神(这个术语本身就来自法语),到处是受启蒙思想影响的各种批评家,以及足够多的专制主义者,他们将这些批评家们投进监狱并不时地将他们的著作列为禁书。历史学家托马斯·卡莱尔(Thomas Carlyle)曾经认为,这是“一种为批评与讽刺所缓和了的专制主义”——这使得法国成为一个完美的温室花园,启蒙思想可以在这里兴旺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