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戈铁马:东西方帝国与外来入侵者的斗争(第20/21页)
在接下来的80年间,罗马帝国所有的剩余人口都转变为基督徒,贵族掌握了教会领导权,教会和国家合力洗劫了帝国内部其他异教徒所拥有的财富——这也许是前所未有的最大规模的财富再分配。基督教的时代终于来临了。公元310年左右,亚美尼亚国王皈依基督教。公元340年左右,埃塞俄比亚的统治者也开始信奉基督教。也许是因为伊朗的索罗亚斯德教与基督教遵循类似的发展模式,所以波斯帝国皇帝们并没有跟随这个趋势。
在中国,佛教的发展似乎也经历了类似的临界点。图6-4表明,公元400年左右佛教徒突破百万,但由于中国南北地区差异过大,佛教发展在这两个地区也有截然不同的后果。在战乱纷争不断的北方,佛教徒出于自身安全考虑,通常都在各国都城聚集,这就导致他们容易遭受统治者的压迫。到了公元400年,北魏成为诸国之中最强大的力量,并专门设立了一个政府部门来监督管理佛教事务。到公元446年,这个部门开始对佛教徒施加迫害。中国南方则正好相反,那里的佛教徒们没有在都城建康聚集,而是沿长江流域散布开来,寻求当地权贵的庇护,以躲避朝廷迫害,并且逼迫皇帝让步。公元402年,僧人甚至得到皇帝特许,恩准他们在面见皇帝时无须跪拜。
图6-4表明,截至公元500年,中国大约有1000万佛教徒。当佛教发展到第二个临界点时,统治者(中国的南方和北方皆是)做出了和康斯坦丁一样的妥协,因此佛教团体开始肆意挥霍钱财、免征税收、加官晋爵。中国南方的梁武帝是一名虔诚的佛教徒,他极力推崇盛大的佛教节日,甚至下令宗庙祭祀皆不用牲畜(可以用点心糕点代替),并派遣使节前往印度收集经典。作为回报,佛教统治集团认可梁武帝是菩萨和救世主的身份。北魏皇帝的做法更为高明,他们获得了选择佛教团体首领的权力,随后通过该首领宣称自己是佛祖化身。如果康斯坦丁知道的话,一定会羡慕不已。
忍耐和自强并未导致东西方的衰落和瓦解,社会发展的自我矛盾性才是罪魁祸首。这种衰落和瓦解在一定程度上遵照了公元前1200年西方的社会发展模式,当时正在扩张的核心引发了一连串无法控制的事件。然而到了公元160年,社会发展又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这种模式,通过中亚将东西方紧密联系起来,开创了细菌和移民不断流动的东西方交流,从而改变了整个东西方的地理版图。
到了公元160年,较之公元前1200年的西方核心国家,古典世界各国规模进一步扩大,势力日趋强盛,但同时这些国家的全球化进程所引发的破坏效果也愈演愈烈。面对它们自己释放出来的力量,古典国家显得手足无措。数个世纪过去了,社会发展进程每况愈下,文学、城市、税收和官僚机构失去了它们各自的价值。以往毋庸置疑的事情,当时已经变得无法确定,因此数千万人试图给中国的古老智慧带来全新的转折点,在这个扭曲变形的世界中寻求救赎。和第一波轴向思想一样,第二波轴向思想也是危机四伏,不断挑战着中国传统的伦理纲常——三纲是指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尽管这一波思想看似来势汹汹,但是最终再一次与权力和财富颠覆性地握手言和。到公元500年,这些国家日渐式微,而寺庙却日益兴盛,生活依旧继续。
如果我是在公元500年时撰写这本书,那么我极有可能成为一名长期注定理论家。在每个千年中,都会发现社会发展的自我阻碍作用,每向前行走两三步,随后就会向后倒退一步,这种破坏程度日益严重,不仅影响到西方,而且已经侵蚀东方的社会发展,但其模式显而易见。在向前发展的过程中,东西方差距不断拉大;在倒退过程中,这种鸿沟相应缩小。这一过程循环往复,影响范围日益扩大。尽管西方对世界的统治力不断变化,但仍然保有领导地位。
然而,如果我将写作时间向后推一个世纪,那么事情将会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
[1] 至少,儒家学者们是如此描述的。许多现代的史学家怀疑,当时的乡绅阶层将整个事件进行了美化。然而,秦始皇将农民腰斩的事实似乎无可置疑。
[2] 中国皇帝一般都有众多名号。每一位皇帝都拥有一个或更多的称谓(例如,刘邦也被称为刘季),而且每一位皇帝都至少有一个庙号(例如,刘邦被称为汉高祖,或者汉高帝,意为“最高的祖先”)。为了避免造成读者的困惑,我将引用安妮·帕卢丹(Anne Paludan)在其编写的实用书籍《中国皇帝简史》(The Chronicle of Chinese Emperors)中所使用的皇帝庙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