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卷 终物语(上) 第一话 扇·公式 009(第13/23页)

「而且中途还出现了明显是说谎的互相庇护的证言——要对这些说法逐一否定也同样是议长的工作。而且还是在明知道对方没有恶意的情况下不得不这样做,所以也不是什么好受的工作。」

「来自善意的谎言比来自恶意的真相更难对付——是这样吗?」

「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在复习会解答过而没有出现在试卷中的题目好像也不少……反而是考题中出现的小题目和中题目是复习会上没有做过的——考虑到这些因素,我觉得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偶然呢。」

「偶然……吗。嗯,的确也可以用这个途径来解决呢——但是,你们却没有选择这条路。」

小扇笑眯眯地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如果光看她这个姿势,恐怕会搞不清究竟是我在对她说故事,还是她在对我说故事。会不会是我以为在说自己的故事,实际上却只是在听小扇说故事呢——我不禁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不过当然不是了。那是我的故事——这里也是我的教室。保持着那天放学后的状态被紧紧关注的教室——是各种各样的思念被封印、被封存起来的地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被迫站在那些丑陋的争吵、永无休止的议论和对话的正中央,阿良良木学长一下子就对人类这种生物产生了厌恶感吧。因为亲眼目睹了那些来自善意庇护和互相推责任的争论,你就对人类感到绝望——然后丧失了公正和善良的基准,得出了『不需要朋友』的结论。由于看到了那么多因为交朋友而降低了自身强度的同班同学,你的心中就形成了阴影——是这样的吧。」

「……不是的。」

「哎呀。」

对于我的否定,小扇发出了似乎很意外的声音——脸上是一副讶异的表情。当然,小扇毕竟是那个仿佛看透一切的男人的侄女,她究竟怀着多大的确信做出刚才的那番推理,我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反而那样做应该才是最好的。我本来在议论的阶段就应该对人类绝望了——但是,那时候的我,内心某处也还是相信着公正和真相的存在。或者说我真的是太年轻了吧——」

太年轻了。这并不是十八岁的人想起十六岁时的事情该说的话——那么是不是应该换成太幼稚呢?

「——当时,我反而是产生了某种漠然的喜悦感。」

「喜悦?」

「有的人互相庇护、希望尽快结束这个荒唐的会议,有的人说也许自己是犯人——或者说,即使是为了洗脱嫌疑而召开这个会议的老仓,她的想法也是完全没错的——虽然我这么说你也可能无法理解,可能听起来不过是一种逞强的借口——」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下来——对于是不是该把这句话说出口,我感到有点犹豫。但是——我必须说出来。如果不说出来,那就等于在掩饰了。

「——我们正在进行着正确的议论……在我内心某处产生了这样的感觉。我想当时大家都有这样的感觉。即使是鞠角、汤场和雉切,应该也同样感觉到了吧。」

当时可以置身事外的人,或许就只有战场原一个了——我跟她并没有说起过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她那时候究竟有什么样的感觉呢?我不知道。

「所以,小扇。我感到绝望的并不是议论,而是结论啊。谁都没有料到会变成那样的结果——以为自己正在追寻正确答案,我们却犯下了决定性的错误。在那个瞬间,我就迷失了自己的正义。」

我迷失了——本来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应该拒绝的。我不应该折服于老仓的压力,不应该接受议长的任命——不管会被人怎么看,我当时都应该甩开蚁暮的阻拦直接回家去。

「结论?但是最后的结论就是『不知道犯人是谁』吧——虽然这作为议论的结果的确很让人失望,但是也不至于令人绝望的地步吧?」

「嗯,没错,不知道犯人是谁——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没有被确定。」

「啊?」

「那就是我绝望的原因了。就连不知道的事情也能决定下来的现实——我就是对此感到了绝望。」

我绝望了。我不需要朋友——已经绝望到了说出这种话的程度。

我绝缘了。

「是吗——是这样吗,是这样的吗。那么,阿良良木学长。」

小扇说道,就像在温柔地抚摸着我似的——同时也像是在掐着我的脖子。

「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了,请你继续说下去吧。是不是差不多快到离校时间了呢?在密室中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的议论,大家的精神也应该快到极限了吧。在那种极限状态下……你们究竟得出了什么结论?你们究竟走到哪一步了呢?」

「…………」

「真让我感到在意呀~~结果究竟怎样了呢~~尽管经历了诸多曲折,但还是设法克服了无数困难和混乱局面,真希望大家都能获得很多很多的幸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