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5/10页)

信波哲雄道:“可是八幡船帮在阁下手中更为发达了。”

渡边武夫道:“一半是别人的促成,一半也是我自己的努力,我们发现了这个情形,深感为虑,恐怕有一天会被他们整个地吞掉,所以我一面学武,一面学兵法谋略之学,我从小就倾向汉学,对中华名家、法家,权势运用之学特别留心,不过在正使我学到东西的却是一本民间小说,叫三国演义,是个叫罗贯中的人写的。”

芙蓉笑道:“想不到你这一套还是从那本书上学的。”

渡边武夫道:“不错,这部书启发了我的灵智,而后我又读过一部水浒传,我读的不是此中热闹的情节,而是那些玄妙的计谋。”

杜云青轻叹道:“那两部书的确是精心之作,两位作者也都是具有经天纬地之能,只是生不逢辰,无以为展,只得在纸上展现抱负,假如真当作一门学问去研究,所得绝不舍此研究经史为差。”

甘凤池道:“杜兄弟这话大有见地,顺治以前,清室江山末固,但康熙这个人是厉害,他重科举,以及八股取土,让读书人穷经究义,大部分人自垂署而至白首,钻研其中而未通,把大好青春,断送于此。

而我大汉英才,却就在劳力而费时的八股之中,消磨其一生,变成了腐懦碌函,反倒是一些略识几个字的江湖人,在坑间弄些说部看看,倒是能常保忠义之心,不忘汉夏衣冠,而得力于此二部评话者尤多。”

芙蓉一笑道:“甘前辈,我说句公平话,圣祖康熙是我曾祖父,我不是在替他辩解,侧重科举,取土于八股,他只是重加提倡而已,但是这个制度却是袭目明朝,朱家的皇帝以平民起义而得天下,得民间饱学之士拥助之功不少,他们怕再失天下而定出这个靡费土人精力之策,可不是我曾祖父独创的,因此我只能说这是做皇帝的人,用以巩固其江山的手段,却不是专为用来整汉人的。”

甘凤池为之语塞。

芙蓉继续道:“阳明先生创笃学践行,知行合一之理学,与士人重气节,践实际,慎思,明辨,笃学力行,的确是明性见理,励志修身,富国强民之精学,但是这种学说却与当朝愚民之术相抵触。

阳明先生虽有平定宁藩之乱,安定社稷之功,其本人却未获当道者之重用,原因在此,每一个人做皇帝,都不喜欢被人推厂来,此乃治术,城前辈就因为异族人仕而非议这些手段,就不够公允了。”

甘凤池正要开口,陈四公公已经瞪大了眼睛道:“凤池,你听着,老头子知道你要说什么,又是那一套非我族类的鬼话,你真要改不了那种思想,就老老实实地参加义师去,不要打着江湖入的幌子混在我们这些人中间。”

甘凤池苦笑道:“老爷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小婿生为汉人,总不能忘本吧!”

陈四公公道:“没人叫你忘本,现在的皇帝也没有叫你背弃祖宗,没有叫你不姓甘,早年虽有剃发之令,现在也没有雷厉风行了,你依然是柬发长持未改华夏衣冠,公然行走市上,没有人要杀你的头。”

甘凤池道:“那只是对小婿等几个特殊的人。”

陈四公公道:“你有什么特殊,不过是不怕死而已,别的人怕死而不敢留发,那是他们没有种。”

芙蓉笑道:“当年剃发令下,是杀了不少人,圣祖在他的自录里也写下了一些秘录,谈到剃发之令,自悔孟浪,他只定了旬日之期,只是一个试探,十日之内,要杀尽汉人是不可能的,只是用这个方法来镇慑一下当时的士大夫。

他也下过一个指令,十日之后,如果大部分的人不肯剃发,他就下诏废止此令,那知才施行八日,杀了数万人,居然收立竿见影之效,举国上下,几乎十之八九都剃了发,而且剃发令下时,他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大家都望着她,陈芸娘忙问,“什么秘密?”

芙蓉道:“他发现那些不肯剃发的人,宁可为留发而被杀,却不敢为护发而争执,他看出了汉人的弱点,满室人鼎中原,虽有百万雄兵,但是跟中原意兆之众相较,不过是百与一比,真要大家能齐心联络起来,不在钢刀之下低头,那怕是伸长了脖子,束手就戳,钢刀也会砍钝了。

如果每个人都为不愿剃发而自卫,以十易一,汉人死了一千万,就可以把满人百万之师,杀得一个不剩,而汉人至少还有九千万,可是汉人有为留发而死的愚蠢,却没有为护发而一战的勇气,因为他们书读得太多。

大家都怔住了。

芙蓉又道:“不过圣祖很精明,他看透了汉人的士子们中书毒太深,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毁之即为不孝,他们宁死而全孝道,却不是为了忠,不是为了上国衣冠,不容受辱,所以剃发令下,虽多从容就义的烈士,沙场上却没有慷慨激昂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