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踏雪(第3/4页)

我去院子最里面敲开那位年轻人的门并向他讲述了昨晚的事,他说:“这么危险,你当时怎么不喊我帮忙?”

或许是因为一直不习惯打扰别人,习惯了一切独自面对。

他生起炉子说:“吃过早餐你再下山吧,这样体力充沛一些。”

年轻人从福建来到终南山,很重的福建口音,以至于有的话我得请他重复说一遍才能听得懂,他在山里已经住了几个月了,是一名虔诚的佛教徒。

“你多久下一次山?”

“一两个月下一次。如果不是买柴米油盐这些基本所需,我就在房间里待着打坐念经,我不想把时间放在其他琐事上,那太浪费时间了。”

早餐是煮挂面,挂面里没有放香油和盐,而是加了一袋豆浆粉。因为水加少了的原因,豆浆和面紧紧地坨在一起。

这是我第一次吃这样做法的面条,口味甚是奇异。

“我不懂得煮饭,觉得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他说。

吃过早餐,他送我去真子师父的住处。

白天来看,他的茅棚显得格外的矮小。

向真子师父讲述了昨晚的经过,他十分震惊和诧异,并向我致歉。我说不用向我致歉,因为出现意外并不是他的本意,好在我及时醒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发生,所以我们应该感恩上天的护佑。我拿出300元钱交给他,拜托他改天去镇里买三床被子回来给那个房间补上。

他说我送你下山。看着又湿透的鞋子,我问他家里是否有塑料袋,我好把脚裹上与冰冷的鞋子隔开。

“你的脚穿多大码的鞋?”他问我。

我答道:“37码。”

他转身进房间拿出一双女式登山鞋:“这双鞋子你穿吧,正好37码,还是全新的。”

这下轮到我诧异了:“这里怎么会有新的女式鞋?”

“前段时间一些山下的居士们发心买了一批登山鞋发放给山里的住山人,但发给我的发错了,竟然是一双37码的女式鞋。”

没想到在这白雪皑皑的深山老林,竟然有一双全新的正好是我的尺码的鞋子在等着我,这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大概生命中很多的发生都是冥冥注定的吧。大到一场改变人生的际遇,小到一双穿在脚上的鞋。

我换上那双鞋,不大不小,正好是我的尺码。瞬间我的脚暖和了起来。

脚暖了,我整个人也随着感觉轻松舒展了很多。

下山的路确实很滑。雪停了下来,偶尔能听到鸟儿出来觅食的声音。

好在有真子师父在前面带路,所以我走得轻松很多。

下山路上,我们陆续遇到一些从城里过来身穿冲锋衣的驴友。长时间的冷气交织,我的头发竟然被寒气裹上了一层白霜,活活成了一个“白毛女”,这让那些驴友都纷纷回头看我。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走完了山路,走到了水泥路上,一些房屋和农家乐陆续出现。一些村民拿了扫帚出来扫雪,很多孩子拿了小车或盆子在路上玩。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让我感到自己终于回到了人间。

“再走四五十分钟就到镇上了。”真子师父说。

这时,一辆警车缓缓地从下面开来,到我前面时突然停住了,一位身穿警服的警察摇下窗户问我:“请问,你是祥子吗?”

“是啊,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你上车吧,跟我们走一趟。”

真子师父一看这情形也诧异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平时可没做啥坏事,警察来找我干吗?

“有人报案了,一位男同志说他昨天与一位穿黄色羽绒服的女孩一起爬山,他今天回去见女孩还没回去,找也找不着,就报案了。你人没意外就好,坐上车跟我们去派出所销一下案吧。”

原来如此。于是,刚从云里雾里的山顶下来的我,在警察同志的邀请下和真子师父诧异的眼神里进了警车。到派出所登记销案完毕,警察同志给我倒了热水,休息片刻后我搭车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我偶尔会再次忆起这段深山奇遇,也想起那位迷茫的真子师父来。在前不久我拨了他的手机号,却显示对方号码已停用。有一天路过翠华山的后山,向里面的人打听他的情况,人们说半年多前他就已经下山了。

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

从山顶向下望去,山脚的寺庙愈发渺小。

温厚的土房让寒冷的画面多了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