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暗战(第4/41页)

“就好像我常说的那样,先生,妈妈这个角色对威廉太太是非常合适的,母亲慈爱的感觉从她的胸脯中散发出来,她必然能做好的。”

“她做了哪些事?”

“我很奇怪,先生,她为什么不满足于仅仅当一位好母亲,对不同区域的年轻人给予保护,或者参加您的讲课时只穿着紧身胸衣。我很诧异,先生,现在外面的天气这么冷,而房间里却这么暖和。”威廉先生把盘子翻转过来,并冷却一下被烫热的手指。

“哦。”雷德罗先生如此回应。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先生,”威廉先生对着雷德罗先生的肩膀,用他愉悦快捷的声调说道,“我们所讨论的正是这个,先生。我们所有的学生都这么想,无论哪一天,集会所里一个又一个地出现课堂上的学生,他们总想和她说说话,或者请教她问题。我就知道,他们一般都用‘史威姬’称呼威廉夫人,我觉得这个名字还可以,先生。要是这个称呼讨人喜欢,那听到别人这么称呼自己总是会感到心情愉悦。人要名字干什么呢?就是为了方便交流,威廉太太要是有什么特质比名字更吸引人,例如她的性格和气质,即便史威哲是她真正的姓氏,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哪!他们随便喊她什么,不管是史威姬、威姬还是布哲夫人,哪怕是伦敦布哲、布莱克菲尔、却尔喜、比特尼、威特罗、汉墨史密斯夫人等等也都很好。”

威廉先生这一番长篇大论总算结束了,就用优雅的姿势在桌子上摆好加热过的盘子,如同在表演一般。这时,他赞美的那个人正走进房里来,手中拿着托盘、提着灯笼,一位留着灰白长发的令人肃然起敬的老人跟在她的后面。

威廉夫妻的性格都很天真、单纯,威廉太太有着相当红润而滑嫩的脸颊,她的脸上不断重复出现这种让人觉得愉悦的肤色,跟威廉先生穿在身上的那件马甲非常相似。威廉先生的头盖上铺着淡白色的头发,看上去似乎是很多条线努力拉开眼睛,以便于应对这个扰攘烦乱的世界。而威廉太太却有着深咖啡色的头发,柔顺地垂挂下来,形成波浪的形状,姿态素净,她戴着帽子,就更显得端庄整齐。威廉先生的裤子一直盖到脚踝,要是不认真看,这件不起眼的铁灰色长裤很容易被忽略,完全迥异于威廉太太那件红白杂色的花裙子,这裙子跟她脸上红润白嫩的肤色很像,裙子的褶层处理得层次分明,好像不管外面的风多大,褶层的排序也不会被吹乱。威廉先生总穿着一件宽松的外套,胸膛边的衣服和领子总有种皱皱的感觉,可是,紧身小马甲在威廉太太身上显得非常合适,整齐而平和,好像是一层保护膜裹在她身上,即便碰到粗鲁之人也伤害不了她——实际上,要是谁用忧伤的眼神看着这平静隆起的胸膛,或因此感觉害怕或心跳加速,他肯定会产生一种由羞耻感而带来的颤动,她安详的气质没有带来纷扰的可能,就如同孩子那纯洁天真的脸庞一样。

“你真是准时,梅莉,太难得了!”威廉先生一边帮她把餐盘放下,一边说道,“这位就是威廉太太,先生。今晚我们的雷德罗先生似乎尤其孤独,就跟幽灵一样心不在焉。”威廉先生把托盘拿在手中跟太太低语着。

威廉太太祥和安静地在桌子上放好杯盘,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也丝毫没有手忙脚乱的感觉,甚至你连她的存在都难以察觉。她的丈夫就差远了,他鼓捣出稀里哗啦的一阵阵声响之后,才把一道油碟酱汁准备好,正要将之摆到桌子上。

“那位白发老人有什么东西拿在手上?”雷德罗坐下来享用餐点的时候问道。

“是冬青树,先生。”梅莉回应道,声音平和。

“我记得这个季节应该是盛产莓果的,”威廉先生一边摆上油碟,一边插话道,“您的酱汁在这儿,先生。”

“一旦圣诞节到来,就意味着这一年又过去了,”化学家雷德罗先生喃喃自语着,声音沉郁,“无数的回忆在脑子里浮现,来来去去有太多的人,我们因此而痛苦心酸,直到死亡突然而优雅地来临,把所有的痛苦和快乐一并抹杀,把一切秩序打乱。人生就是这样啊,菲利浦!”他忽然再次沉默并站起身来,最后那句声调高扬的话就是对着老人说的。老人把叶子油亮的植物抱在怀中,威廉太太则安静地对之进行修剪,那些剪下的树枝就用以装饰房间,对于这个节日,她那年纪已经很大了的公公显然兴趣盎然。

“我对你有这样的责任,先生,”老人回应道,“我之前就应该祝贺您,雷德罗先生,可是我明白您个性低调,因此直到现在才说!我深感荣幸地向您致以圣诞及新年的祝福,当然希望这份快乐也降临到我身上!哈哈,我毕竟已经八十七岁了,真想能愉快地享受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