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7/9页)

但是现在,这个地方已经被标注在地图上了。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倍加小心。他决定不去责备花儿。在她那个年纪,他是个全职专业小偷,被捕记录持续了三年。如果说有任何做父母的人能够对这种事情保持谅解,他也应该谅解花儿。

他打开汽车收音机。现在正在播报新闻节目。最后一则消息是关于地震威胁案的。“州长麦克·罗宾逊今晨将会见FBI特工,商讨如何应对恐怖组织‘伊甸之锤’发出的地震威胁。”新闻主播说,“调查局的一位发言人称,所有威胁都会得到严肃处理,但是拒绝对此次会面发表进一步评论。”

估计州长会在和FBI会面之后再发布声明,神甫如是猜测。他想,要是电台可以透露会面时间就好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左右。梅兰妮的车已经不在停车空地上了:她把达斯蒂送到旧金山去和他爸爸过周末了。

酒庄里笼罩着一阵压抑的氛围。大多数公社成员都在葡萄园里除杂草,他们不像往常那样,一边唱歌、一边欢笑地干活。在伙房外,冬青——也就是林戈和笑笑的母亲——正面色严肃地煎着洋葱。阿迟正在擦洗菜园里收来的早熟马铃薯,他一向对周围的气氛很敏感,现在脸上一副恐惧的样子。就连公社的木匠阿橡似乎也不爱说话了,他正在工作台前弯着腰,锯一块厚木板。

一看到神甫和斯塔尔把花儿接了回来,他们都开始收拾手里的活儿,朝神庙走去。每次遇到危机,他们就会召开会议来商讨对策。

如果是小事,就可以等到一天结束的时候再谈,但是这件事情太重要了,推迟不得。

在去神庙的路上,神甫一家被阿谷、诗诗以及他们的女儿珍珠截住了。

阿谷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留着干脆利落的短发,是公社里最传统的人。他也是一个关键人物,因为他是酿酒专家,控制着不同年份葡萄酒的混合比例。但是神甫有时候觉得,在阿谷的眼里,公社跟普通的村庄没什么两样。阿谷和诗诗是第一户建造家庭小屋的人家。诗诗皮肤较黑,说话带有法国口音。她很有野性——神甫知道这一点,因为他跟她上过很多次床——但是跟阿谷在一起的时候,她有点被“驯化”了。一旦公社不得不解散,阿谷会是少数几个可能会回归正常生活的人。大多数人都不会,神甫觉得:等待他们的,要么是监狱,要么是收容所,要么是死亡。

“有样东西你们得看一看。”阿谷说。

神甫注意到,两个小女孩之间很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花儿带着责备的目光看了看珍珠,珍珠则一副恐惧和内疚的样子。

“怎么了?”斯塔尔问。

阿谷带着他们来到一间空荡荡的小屋。这间屋子目前是书房,专供年龄较大的孩子使用,里面放着一张粗糙的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橱柜,橱柜里放着书本和铅笔。天花板上有道暗门,通往斜屋顶下的一小块可供人爬行的空间。如今,这道暗门已被打开,底下架着一副梯子。

神甫有个可怕的预感,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阿谷点了支蜡烛,爬上梯子。神甫和斯塔尔跟在后面,在屋顶下方的空间里,借助摇曳的烛光,他们看到了女孩们的秘密收藏品:满满一箱的廉价珠宝、化妆品、时装和《少年》杂志。

神甫静静地说:“我们给她们买的东西,在她们的眼里都一文不值。”

阿谷说:“她们最近经常搭便车去银城。这四个星期去了三次。每次去,都会带上这些衣服。一到目的地,就会把身上的牛仔裤和工作服换掉。”

斯塔尔说:“你们去那儿做什么?”

“逛街,找男生聊天,去商店偷东西。”

神甫把手伸进一只箱子里,扯出一件紧身T恤,这件衣服是蓝色的,上面带有一道橘黄色条纹。它是尼龙布料,感觉很薄,质量很次。这正是他所不齿的那种衣服:既不保暖,又不能保护重要部位,只不过是一块肮脏的布料,遮盖了人体的美。

他手里拿着这件T恤,从梯子上走了下来。斯塔尔和阿谷跟在后面。

两个女孩看起来石化了。

神甫说:“这件事情我们去神庙跟大家商量。”

等他们到达神庙的时候,所有人都已在那里集合,包括孩子们。他们盘着腿,坐在地上等待着。

神甫一如既往地坐在中心。从理论上讲,他们的讨论是民主的,公社没有领导人,而实际上,每次开会,都是他和斯塔尔把持局面。神甫会把讨论引向他想要的结果,他的惯用伎俩就是问问题,而不是陈述观点。如果他赞同某个主意,就会引导大家讨论它的益处;如果他想压制某个提议,就会问提议人,他们怎么能保证这样做一定会成功。一旦会议的气氛对他不利,他就会假装被说服,等到有机会再推翻大家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