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赫斯珀里得斯姐妹的花园(第6/9页)

我们发现赫拉克勒斯·理查森正坐在平台上看报。他怀着很大的兴趣,听着对他父亲怪诞行为的解释。

“过去我总在疑惑,这种事情里头是有什么问题的。”他简单地说.“就像在我对他的了解那样,他把事情藏在心里并不太让我吃惊。我也不认为我母亲或者有另外哪个知道。这种事情也说明了他的房间用来祭祀,性质是很神圣的。那是他的世界,他不希望有人来亵渎它。就我来说,我一直都是遵照他的要求去做的。”

“您抗住了诱惑。”欧文打趣说。

“对……我之所以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主要也是出于迷信。我想过,我们应当让这间屋子保持原样,尊重他的愿望,否则我们就会发生不幸……在得伊阿尼拉闯进这间屋子,我和她翻脸之后,我努力向她说明的就是这一点。何况以某种方式来说,如果我们想想就在这之后所发生的事,不正是所招致的一场灾难吗?她跌进蝰蛇窝了。”

赫拉克勒斯·理查森用手摸摸前额,像是只要想到这事就感到不安。

“我不敢再想它了,这件事让我真想彻底清理一番,将那些把游廊搞得鸡犬不宁的动物统统请走。”

“您知道不知道,您父亲吸食鸦片?”

欧文的这个问题使理查森吃了一惊。他的脸阴沉下来,随后他点头承认了。一阵沉默过后他说:

“前不久,母亲对我吐露了有关他的一些事,说不管怎样,最后我总是要知道的——自己弄明白,或者哪个好心人……”

“是关于他的这个毛病吗?”

“不,是关于我真正的血缘关系。她还告诉我说,伯思斯先生您已知情……”

“那么您知道谁是您的生父了?”

赫拉克勒斯冷淡而厌倦地耸耸肩。

“当然了,如果我们照事实说活,这很清楚。就我所记得的,我总是很喜欢罗伊先生的来访。他对我很是热情,不过一个小把戏怎么会理解它呢!对我来说,我的父亲将始终是约翰·理查森。他一直对我疼爱有加,给我讲那些非常美妙的故事……他什么都指点我,什么都教会我,我的一切全归功于他。”

这番坦陈之后他蓝色的眼睛模糊了,蓦地站起身,走近欧文。

“我母亲,”他又说,“还告诉过我,说您认为这个亲子关系很重要,似乎和调查是有牵连的,是这样吗?”

欧文被面前这个人直视的目光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回答时少了他惯常的从容:

“对,至少是在不久前。现在我说不上了……您很像那个传说中的赫拉克勒斯,而您一生中与他巧合的情况也确实太多。最后我想,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吧,也就不再考虑它们了……”

“因为最后的一些新论据要求如此吗?”

“为什么不是呢?”

“您知道,伯恩斯先生,我父亲总是喜欢给我引用一句中国话,我一直没忘:天生万物,唯人为贵……大概您是知道这句话的吧?如其不然,您对这句话又有什么看法呢?”

欧文若其所思地点点头,随后朝我转过身来,将回答的主动权丢给我。

“不错,”我清了清嗓音说,“无疑,人是自己命运的主人,至少部分是这样。因为若非如此,我们就什么都可以宽容了,甚至那些最应受到指责的行为。”

“我想您是在指你们所追踪的那个罪犯吧?”

“当然了。即使他神经不正常,他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真有意思,您说的和韦德坎德督察完全一样。”

以现场情况来看,这句话一点也没有奉承的意思。赫拉克勒斯·理查森又露出笑意和沉着自信。我感到在这个被宠坏的孩子的态度中,有种狂妄、使人不快的东西。生活依然异乎寻常地在向他微笑。我尤其想到最近的一些情况,这对他来讲是很幸运的,使他从非常糟糕的处境中摆脱了出来,而他还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我相当冷淡地问他:

“也许您有不同的想法?”

“算是小有差别吧。我完全同意您对责任问题的看法;但我坚持认为,这个罪犯的作用并不像大家所认为的那样有害。就在最近,我读到一篇文章,上面历数他的功绩和他那些牺牲品,更使我确信这一点了。那些牺牲品无一例外都是社会上的害虫。”

“朗贝洛太太呢?”

“人们称她‘恶龙’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方面我可以和你们讲讲,因为有段时间她做过我的小学老师,后来父亲就改变看法了,我呢,她从来没有对我怎样,是因为心里觉得害怕而不敢动手;但我的一些同学就有手指头给打折了的,因为功课没学会,她大光其火,舞起她的那把木尺!此外,你们大概也看到,她下葬时并没什么人替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