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乐章 红色的零(第5/10页)

等大哥回去后,阿德嫂留了下来。坂口请阿德嫂看家,自己则前往住在神田的介绍人家里商量。他们夫妇的意见也一样,介绍人的太太甚至说反正又不是小孩子,她应该马上就会回家的。

最后,对方还露骨地质问他们夫妇之间的生活,才结束了这一次造访。

就这样,坂口空等了两天。

“第三天,也就是昨天,我在上班途中想到了一个跟我太太联络的方法……”

“联络的方法……”

“请看看这个。”坂口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折得很小的报纸。

“这是昨天的晚报,这是今天的早报。”

检察官看着坂口指的位置,那是一则奇妙的广告。

【附图1】

“这就是……”检察官抬起眼睛问坂口。“你联络嫂夫人的方式吗?”

“是的。”

“那么,这个比才是……?”

“是我太太。”

“是嫂夫人吗?”

“我是在八年前结婚的。”坂口说。“订婚之后,我常约我太太去听音乐会,她也很喜欢音乐。那时,我曾收到一封信,寄件人只署名‘比才’。打开信封,我立刻知道是她写来的。我太太的名字是美世,美丽的美、世界的世。信里,她在美世的署名旁标上Bizet,也就是比才【注】,很像是喜欢音乐的她会想到的。说来不好意思,我被她的用心所感动,也决定想一个别名。我的名字是秋男,日文的秋也可以读作shu,英文的男人是man,合起来的发音就是舒曼(Schumann)。这是我们青春时期无伤大雅的小游戏,从此我们书信往来时的署名就都用比才和舒曼……”

【注】:日文的“美世”,可读做bise,发音和比才很像。

“原来如此。”检察官点点头。原来这个男人也有如此浪漫的回忆呀。检察官的妻子在他们结婚之后,曾有段时间喊他“泰辅”。检察官不喜欢,便半腼腆半命令地说:“夫妻又不是朋友,喊声老公就好了”。当时检察官的妻子还故意装傻地说了一句:“泰辅,最爱你了”【注】,然后一溜烟地跑开了。青春,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

【注】:日文的“泰辅”(TAISUKE)和“最喜欢、最爱”(DAISUKI)的发音很像。

“坂口兄。”检察官说。“这篇广告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嫂夫人并没有任何的联络,我建议你还是向世田谷警署申请协寻失踪人口比较好。”

“现在吗?”

“没错。你说嫂夫人带着三十万,可是并不能保证‘钱在她手上’呀。”

“我也是直到今天……”坂口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才想到这一点。”

“署长那边我会打电话过去的。”

“那就麻烦你了。”坂口客气地低头致意,脸上的表情比来的时候放心多了。或许是检察官的态度让他几近崩溃的心得到了支撑。

检察官的妻子送客人到门口,回到客厅后惊讶地说:“哎呀,怎么一口都没喝呢?”

“嗯,德国出生的舒曼,应该喜欢啤酒胜过威士忌吧。”

“什么舒曼?”棒槌学堂·出品

“没什么。”检察官笑着说。“家里不是有《儿时情景》的唱片吗?”

“你要听吗?”

“好久没听古典音乐了。”检察官拿起威士忌杯说。

6

阳光一照射,昨夜下过雨的湿泥地便立刻晒干了,白色的道路飘散着看不见的热气,加上不断冒出来的汗水,使得内衣和衬衫都湿透了。

那天早上,千草检察官一到办公室后便呼唤事务官上前。

“今天只有下午的一场开庭吧?”

“是的,下午两点开始。今天终于要宣判了。”

“我打算在论告中求刑两年。就单纯的恐吓罪而言已经是最重的刑罚了。只是求完刑后,我却感到法律的空虚。”

“为什么?”事务官问。

“那个男人快三十岁了,而且有六次前科,所有的罪名都是恐吓。两年刑期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休假而已,一出监狱肯定又会再犯。法律固然能将犯人送进监牢,却也必须让犯人出狱。他也宣称会继续犯案,我身为检察官却只能反复尝到这种空虚感……”

“检察官难道不相信刑罚的教育价值吗?”

“对某种人而言,”检察官一边点烟一边说明,“刑罚这东西根本就毫无意义。我指的不是那些病态的犯罪者;而是有些正常人基于个人的信念进行某项罪行时,他其实并不害怕刑罚。当然对于没有意思继续犯罪的人来说,就没有教育的必要,这时候刑罚反而变成了单纯的复仇……”

话说到一半,桌上的电话响了。

事务官接完电话后说:“是世田谷警署打来的,那里的侦查主任要找您。”

“我知道了。”

检察官接过话筒,电话那头传来粗厚的声音说:“千草检察官吗?”